番外 7(今生篇 2)名分
十八岁那年,元南安离开了凉州城,被派往西南边境。
彼时南越蠢蠢欲动,边境摩擦不断,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统帅坐镇震慑。
她主动请职。
这些年里,她大小军功累累,早已在军中站稳脚跟,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此番调令一出,无人反对。
但西南,与凉州不同。
凉州城虽苦寒,却有霍衍,有元恒,这些年愈加安稳。
可西南山高林密,瘴气弥漫,地势险峻,远非北境可比,镇守难度更甚。
有人劝她三思,可元南安的性子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从不回头。
于是,她收拾好行囊,带着一腔孤勇,毅然奔赴西南。
可谁也没想到,刚到西南不久,她的身体便倒下了。
起初只是低烧和些许红疹,她不以为意,照旧巡视军营、带兵操练。
可短短几日,高热不退,疹子蔓延至颈侧,整个人几近虚脱。
军医来诊,言道是水土不服,加之对某些西南植物过敏,引发了严重的过敏反应。
若再不调养,恐有性命之忧。
她被迫卧床休养。
可军营不同于家中,元南安在这除了有自己一间单独的营帐外,和别的将士没有区别。
阿泽虽是她的侍卫,常年伴随左右。
但终究男女有别,许多事仍需她自己照料。
这晚,病势加重,阵阵坠痛从腹部传来,冷汗浸透衣衫。
她蜷缩在榻上,紧皱眉头,意识昏昏沉沉。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温度适中,令她本能地舒了口气。
那人似乎未停留太久,又迅速离开,随即带着水回到床边。
榻缘微微一沉,她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
随后,一只手扶起她,温柔地喂着水。
甘凉的水顺着干渴的喉咙滑下,缓解了些许不适,她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的人怀里拱了拱。
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令她本能地放松,随后毫不迟疑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
“疼……”
那人顿了顿,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
“哪里疼?”
他以为是头痛,于是抬手,掌心覆在她额前。
元南安却皱了皱眉,不甚满意,攥住他的手,沿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向下,最终贴在了小腹上。
指尖触及微微绷紧的肌肤,他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不适。
终是低叹一声,掌心覆上,轻柔揉按,或轻或重地缓解着她的痛楚。
力道恰到好处,带着安抚的意味,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带来些许舒缓的暖意。
元南安眸色微敛,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揉压,难受缓解不少,便不再折腾。
她就这样抱着那人沉沉睡去。
而怀抱住她的人,则微微收紧了臂膀,静静地守着她,一夜未眠。
……
次日醒来,元南安好好躺在床上,意识回笼看向自己身边。
并没有人。
她眨了眨眼,心想或许是自己昨夜病得太重在做梦。
正要起身下床时,有人径直掀起营帐进来。
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元南安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形高大,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
一身常服皱巴巴的,眼见是好几日不曾换了。
再看他脸上还生了些微胡乱的胡渣,可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俊朗和英宇。
元宣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粥,见她赤脚下床,额间皱起。
他一皱眉,元南安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迅速把脚收回被子里。
元宣这才松了眉头,走到床边坐下。
他先端了水来帮她洗漱,再给她一口一口喂着粥。
动作行云流水,想是已经做过了许多次。
粥不烫,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暖融融的,瞬间驱散了体内积攒的寒意。
元南安乖乖喝着粥,见到碗见底了,才颇有些心虚地开口问,
“近来不是朝政正忙……你……你怎么有空过来?”
元宣只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多言语。
元南安更心虚了。
“你在生气吗?”
元宣将空了的碗放下,发出“当”一声,鲜见是带了力道。
他幽幽道,“哪敢?”
这下元南安可以肯定,他就是在生气。
于是她双手无意识地捏住他的衣袖下摆,轻声道,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所以这才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要来西南的事……”
“当时听说这个调令,我就想着要来,这才没来得及和你说……”
元宣不为所动,斜睨她一眼,
“南南,”他开口唤她,“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元南安抿了抿唇,低下头,俨然一副认错的模样,
“我错了……你别气了……”
她语气本因病着带着些娇弱,现下又多了些恳求的意味。
元宣沉沉盯着她,终是见她病弱不忍心,软了语气问,
“南南,这么多年来,你若真想做什么,我可有半点阻拦?”
元南安瞥他一眼,摇摇头。
“我不是气你不该来这,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会支持你。”
天知道,他还是从慕声大哥那知道的这事,也是他近来太忙,这才没有及时给她去信。
等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好包袱南下了。
他真是追也追不上。
等追来了,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一股气还无处发泄。
元宣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言。
眼见他还没消气,元南安想到什么,身子往前倾。
什么东西浅浅落在他唇角。
他身子一僵。
耳边传来极近的一声,“你别气了……”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真的就是害怕你会担心……”
说罢,她又吻了上来。
元宣的呼吸都要止住,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低声道,
“别闹!”
方才还生气炸毛的人一下就被抚顺。
元南安“嘻嘻”笑了一声,顺势搂着他的脖子,
“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话是这样说。
元宣盯着元南安的脸,喉结滚动,不由哑着嗓子问,
“南南,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眼神里还带着些哀怨。
元南安又在他唇角轻啄一口,狡黠一笑,
“我想好啦!等西南这次的战事结束,我再得大功一件,就去跟皇舅提亲!”
元宣愣了一瞬,没想到她来西南的理由里还有自己。
“真的?”他不由反问。
怀里的人又凑上来,她方才喝了粥,精神好了不少。
她唇角一下下轻啄,学着他从前的样子用舌尖来顶开他的牙。
含糊间回应着他,“真的真的!”
许是嫌姿势不舒服,她干脆直接坐在他腿上,手上也没闲着。
吻了好一会儿,元宣还没回应。
她睁开眼,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看向他,问道,
“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元宣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弦绷断了。
他一手握紧怀里人的后颈,径直吻了下去。
怀里的人并不拒绝,反倒是迎合着。
自从两年前两人道明心意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地下关系”。
不是元宣不想娶,而是元南安想要先建功立业。
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事,除了有一次被元祁玉那小子撞破过,对其他人都瞒得严严实实。
元南安这些年在军营,大多数时间都和男子在一块,她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寻常女儿家要多得多。
倒也不拘泥。
反倒是元宣克己复礼得很,最多也就是亲吻、拥抱和抚摸。
每每明明压抑得紧,但都生生止住,说是一定要留给大婚。
现下,他已是有些克制不住,将她小心搂在身下,吻得急切。
“想你……”元南安回应着他的吻,还不忘继续要个答案,“想我吗?……”
少年早已长成,现下眼神都晦暗好几分,吻得更深了些,像是要把她拆穿入腹。
“想……”
怎么可能不想?
快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