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我的父亲是谁?
耳房里,阮江月不知何时已经双眸睁大,那素来带着冷肃锐气的眸子里,此时凝着满满的惊骇。
这里静的吓人。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嘭嘭、嘭嘭”剧烈响动的心跳声。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
温氏说,阮凌雪是她和阮万钧唯一的女儿。
阮万钧也应“是”。
那自己算什么?
温氏身旁嬷嬷还说,温氏当初在宫中受了算计,是受了什么算计?
无数的疑问冲上阮江月的心头,心中乱如一团麻。
她绞尽了脑汁,想要在这样一团麻绳之中抽到一根线头,然后抽丝拔茧迅速把一切都搞清楚。
可那样的线头根本抽不出来。
她的心底,隐隐冒出一些让她不敢深思的猜想。
啪嗒——
是门板拍合的声音。
阮江月猛然回神,强迫自己屏住呼吸,手亦按在自己的心房,压着已经纷乱的心跳,并迅速俯身躲避。
一串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从温氏那正屋门口廊下,迅速走到了院外。
阮江月听到阮万钧的亲兵呼唤“侯爷”之声,而后脚步声越来越远。
等到阮万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阮江月才重重喘了一口粗气。
可心中疑问却越聚越多,难以安宁。
她乘着外头守卫不注意,迅速离开那耳房,从望梅阁后绕出来。
“小小姐!”
李云泽已经等她许久,快步上前,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方才,温氏呼喊“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声音虽不大,可是夜太宁静了。
那句话,外面的守卫、下人、以及等候阮江月的李云泽听得一清二楚。
阮江月从来不受温氏的喜欢。
府上的人也早已经认定了理由——因为阮江月的出生损伤了温氏的身体,导致温氏体弱多病,并且再不能怀孕。
温氏从来只认阮凌雪一个女儿。
所以那些守卫听到“唯一的孩子”几个字,都不会多想。
可李云泽不一样。
他在定州府的时候已经知道内情。
那“唯一的孩子”几个字,直戳他心肺之中。
他又猜到阮江月方才是绕到后头,窥听阮万钧和温氏说话去了,那么现在她必定已经听到。
现在,李云泽看着阮江月那浸在夜色之中的神色。
那么苍白,那么无措……
她生出了怀疑,和猜测。
而李云泽的欲言又止,也让阮江月心底的怀疑和猜测更加的深浓,更加犀利。
她双眸沉沉地盯着李云泽,问:“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属下……”
李云泽面色僵硬,语气更僵硬。
“说!”
阮江月逼近,一字一字冷如冰锥:“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
“属下、属下……”
李云泽被阮江月冰冷的眼神和语气震的微微心惊,知道此时的阮江月情绪快要失控了,他怎么能说出那件事再刺激她?
他试图劝解安抚:“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小小姐,您、您先稍安勿躁,等大小姐的丧事办完,也等属下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之后再告诉你。”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是不想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江月面无表情,缓缓后退,“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总有人会说!”
话落,她转身大步离去,那脚下速度快的惊人,只眨眼的时间而已,竟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她离去那方向,是朝北苑。
当初温氏来阮府时有四个陪嫁丫鬟,两个年长的嬷嬷。
如今当初的丫鬟熬成了嬷嬷,曾经的嬷嬷一个已经病故,另外一个年事已高,无法做事,又没有家人。
所以温氏让人将那嬷嬷放在北苑,还派了人照看着。
这两日,阮江月为阮凌雪丧事的事情插手了一点阮府府务,是知道那个人存在的。
所以她是去问那嬷嬷了!
李云泽愣了一瞬后快步追上去,已经瞧不见阮江月的背影,心知事情可能瞒不住了,思忖一瞬后,立即转往阮万钧书房。
他一路奔跑。
到阮万钧书房时,阮万钧和李冲也才刚进到书房内坐定。
李冲瞧他气息不稳狂奔而来,皱眉问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小小姐——”
李云泽艰难开口:“小小姐她……刚才大概听到夫人和侯爷的谈话,现在她朝北苑去了。”
李冲愕然:“朝北苑——”
阮万钧原就不好看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
他知道北苑有什么。
来不及深思,阮万钧立即站起身,也往北苑去。
……
北苑三个小院子。
中间的小院养着温氏当年贴身的嬷嬷,左右的小院中是其余下人住所。
此时那中间小院内,两个照看嬷嬷的婢女被掀翻在地爬不起身,一个穿着朴素的银发老妪,也因为忽然的变故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身着黑白劲装的阮江月缓缓蹲下身。
她站立时身形修长,蹲下时也比寻常女子高。
此时背着光,让那张脸看起来异常阴沉,也将阴影完全笼罩在那银发老妪的身上,“你可认得我?”
老妪茫然摇头:“不知……”
“仔细看看。”
阮江月将灯笼提高,照在自己的脸上,虽是照的一般明亮,一般暗沉,却也将那眉目五官照的清清楚楚。
阮江月六岁多被阮嘉带去了定州。
后回到京城阮府住过半个月,再嫁入沈府,一年多前和离、离京,今年过年后又再次回到府上……
她这些年,在阮府的时间很少很少。
府上有一部分下人,甚至看到她也认不出身份。
但她有一张和温氏、和阮凌雪那么像的脸。
而这北苑的嬷嬷,曾是陪伴在温氏身边,最亲近的人,自是见过这张脸,怎会不知道她的身份?
老妪双眸睁大:“你是二小姐……”
“不错,我是阮江月。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我。”阮江月伏低身子,更逼近那老妪面前,“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你、你当然是夫人的女儿!”
“那我的父亲呢?我的父亲是谁?”
老妪眼底闪过惊骇:“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当然是——”
“说实话。”
阮江月的声音轻飘飘的,手中却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出鞘的匕首,搭在了老妪的脖子上,“我要听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