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我想赢他，哪怕只有一……
每个周六, 电视大楼总是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随着《我舞》录制进入最后三期，狂热的追星族们从全国各地涌来，即便不能到现场为学员打气, 彻夜守候在大楼外，是他们最直接的支持方式。
a台也很会烘托氛围, 比如今晚是覆活赛，就提前在大楼外摆放‘覆活’归来的十六名学员的立式海报。
海报规格为80x180, 用学员拍摄宣传片时统一穿的制服套装照。
每张都有学员的基础信息，姓名丶身高丶热力值（网络投票数）, 摆出来之前还让本人用马克笔在上面签名, 写一句覆活宣言。
粉丝们来到现场与海报合影留念，跟相关工作人员做登记，只需填一张《我舞》的基础问卷，就能领到支持学员的纪念徽章。
许意知进大楼的时候注意到大排长龙的队伍, 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国内饭圈的发展演变，离不开最先娱乐化的南城a台。
专程问了领取徽章的情况, 雷霄一骑绝尘，徽章即将告罄，人气可见一斑。
……
大楼内, 1907号会议室。
作为项目的发起和负责人，许意知与万胜丶姜影悦坐在长桌一端。
《我舞》要出限定团已是圈内周知的事，当中利弊, 网上已有帖子详细分析过, 今天能走进这间房间面谈的学员也早就做足了功课。
万胜讲述完毕, 姜影悦拿出意向合同。
许意知笑容自信的望着对面的雷霄，等他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我知道机会难得，还让我做队长, 可是……”他停顿了下，面色纠结，“我已经有别的打算，所以，对不起。”
他拒绝加入限定团。
周玫被陈茂元使唤来做合作第三方代表，以为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谈的第一个学员就碰了钉子。
她极其不解：“雷霄你想清楚了吗？《我舞》收官后热度红利吃最多的一定是这个限定团，不仅如此，台里还会给你们专门开一档团体综艺。”
团综会在a台播出，同步上架火凤网的视频专区——这是限定团五人组曝光率的最低保证！
“我知道。”雷霄似乎被什么困住了，但他是心甘情愿呆在困局里的。
周玫往前挪了挪椅子，想继续劝他，许意知制止了，转对他的经纪人请求道：“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吗？只要五分钟。”
经纪人表现得相当大方：“没问题。”
五分钟而已，他压根不担心雷霄被说服改变心意。
转眼，不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
“怎么心事重重的？一点儿都不像原来的你。”许意知拿起来时在路上买的咖啡，慢悠悠的喝，今晚可有得熬。
雷霄将双手前臂平置在会议桌上，十指交错，双肩平展，坐姿端正。
他打量的看了许意知数秒，琢磨不透的笑了笑，道：“说得好像很了解原来的我一样。当初跟你们拼桌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们一个是君和文化创始人的妹妹，另一个是lam集团唯一的继承人，真是失敬了。”
迟来的‘失敬’，点破他们立场的不同。
而他提到的拼桌，说的是《我舞》第二期，学员逛完现代艺术馆后去厂房改造的大通间吃饭。
节目组为了体现出个人积分的重要性，对这个环节下足功夫。
川渝火锅大圆桌一次可坐12人，慢节奏的广式茶餐厅有两桌，单桌可拼4人，日式料理一次为3名学员提供食物，但等待时间漫长。
可乐汉堡炸薯条的三件套快餐倒是管够，前提是没配套桌椅座位，只能站着吃。
a想吃川渝火锅，12座的桌前已经坐了b，这时就要看a在初舞台的积分，比b高可直接入座，甚至反过来驱赶b离开，要是积分低于b，a就需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得到邀请后才能入座。
或者，a想吃日式料理，三个位置坐满了人，其中只要有一个人积分不如a高，a就可以请该名学员立刻离开，把位置让给自己。
西餐是玩得最大的，请了南城知名餐厅的米其林大厨现场，只有两名学员有幸能够品尝现场烹制的大餐，简直是顶级待遇。
在有限的用餐时间内，先花掉40分钟来登记排队，时间到，积分最高的学员就座用餐，其馀的人都得去吃硬邦邦的汉堡，喝兑过水的可乐。
许意知在初舞台拿到第七名的积分排名，拉林慎去吃茶餐厅，也只是图口味清淡不容易出错。
当时的雷霄还是单细胞社牛，因为搭档方海申一句‘不太能吃辣’，冲到他们跟前求拼座，四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收获了轻松愉快的晚餐。
那期录完，过了很久，雷霄后知后觉的琢磨出当中的厉害，同时记住了许同学未曾犹豫的‘允许’。
积分制贯穿《我的舞台》始末，是影响学员去留最重要的‘货币’，更是综合实力的体现。
‘时尚大片’一期，百名学员怀揣美好踏上逐梦之路，被节目组用鲜血淋漓的积分教训得灰头土脸，从此揠苗助长，一夜长大。
学员的本心受到拷打丶诱惑，自尊被放大，抑或备受摧残。
驱使他们对自己说：从今往后要变强，要拿到更高的积分，要坐下来就不会被人‘请’走，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五月末到八月中，无论留下来还是早已离开的人，大家都变了。
雷霄坦诚道：“要是现在节目组再覆刻这种玩法，我宁可去啃汉堡也不会请求高积分学员给我拼桌的机会。”
许意知是擅于总结的：“至少你学会了守护自己的尊严。”
“尊严有用吗？”雷霄覆杂的笑了笑。
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反问句。
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抱歉，光听我一个人絮絮叨叨，浪费了你宝贵的3分钟。”
“没关系，剩下的时间足够了。”许意知调整坐姿，正式开工，“首先我想说，你在跟香草天空签约时就雇了个人律师，法律意识真的很超前！”
“谢谢夸奖，我爸是深森律所的合夥人之一，个人律师是他送给我的成人礼。”
大名鼎鼎的深森律所，在国内的名气不如诚德，跨国业务却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
许意知拿起刚放下的咖啡杯，送到嘴边，稍稍遮挡自己的吃惊，继续道：“正因为你在成为香草天空的练习生之前有律师把关合同，此刻你才能坐在这里决定要不要加入限定团。”
换做其他学员，早就被公司摁头接受。
雷霄：“我的回答不变。”
许意知没有理会他的覆述，“你和谭熠宁共用一个经纪人对吗？就是我请他出去那位。”
名字她没记住，不重要，小人得志的嘴脸忘不掉的。
雷霄点头，带着防备：“你想说什么？”
许意知：“我来猜一下，他给你画饼了，虽然你和谭熠宁撞型，在《我舞》的各方面都被他压一头，但你不用想太多，这个节目只是试水，公司为你后续发展做了一系列的规划，出专辑丶拍mv，开演唱会，影视剧也在接触，你可能都无法想象这段时间递来的剧本有多少……大概是这样，对吗？”
雷霄抿唇，沈默。
许意知嘴角弯出一缕肯定的笑容，直视他：“你有自己的顾虑，你和谭熠宁是同期，一起刻苦训练，晚上睡觉时躺在上下铺聊梦想，又一起来参加《我的舞台》，但本质上，你们之间存在绝对的竞争关系。以前你对这些想得不多，也懒得想深，现在你已经有所改变。”
还记得战队初分，去训练营之前，大佬是怎么问你的吗？
——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希望谭熠宁背负你的光荣与梦想走到最后？
这个问题还能转换成直接的问法：来到这个舞台，你不想成为冠军吗？为什么不想？为什么谭熠宁可以，你却不行？你差他差在哪儿了？
雷霄猛地回神，脑中纷扰跌宕的声音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徒留一个清晰的企图，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彰显出它深藏已久的渴望。
他错愕的看着许意知，终于道出那句：“我想赢他，哪怕只有一次。”
加入限定团就是五个人，五打一吗？
赛道都不一样了！
“朋友，限定团之所以叫限定团，是因为它只有一年的期限。”许意知无奈强调，然后跟他摆事实丶讲道理，“你必须承认，自己的综合实力不如谭熠宁。”
雷霄是认的。
他欣赏第一名，这和他受够了自己永远做第二名是两回事。
“所以你需要更多的累积，人脉丶粉丝丶各方面的经验，限定团可以巩固你在《我舞》积攒的人气，队长是个有担当的角色，是整个组合的核心，这段看得到尽头的旅途对你来说会是你演艺生涯最宝贵的经验。”
“可是公司答应我——”
许意知不让他说完，打断道：“那些都是画饼，我的限定团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我还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的经纪人又蠢又坏，支持你solo出道只有一个原因——用你来约束谭熠宁。想想思礼0.5的姐，老招数了。你爸那么精明，谭熠宁看着也不傻的样子，你们私下没少聊合同吧？有没有假设过公司坑你们要怎么反击？”
雷霄彻底安静了。
时间到。
外面，周玫扣了扣门：“聊好了吗？可以申请加时赛喔。”
多给三分钟，且当做周pd对遗憾退赛的许同学的特别关照。
“不用了，进来吧。”许意知起身，将意向合同推到雷霄面前，“换个赛道，对你丶对谭熠宁都好。”
门打开，香草天空的经纪人丶周玫丶私人律师，还有万胜和姜影悦依次进来，很是一致的观察他们的表情。
雷霄脸色动摇，眸光在克制下细微闪烁。 周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开他玩笑：“雷子心理活动很激烈啊！”
雷霄难得没接她的打趣，径自思索着。
许意知端得十拿九稳，坐在位置上，等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经纪人见雷霄这反应，心道不妙，刚要开口说点儿什么，雷霄一巴掌拍在意向合同上，擡起头：“限定团的队长，非我不可。”
万胜还没坐稳，麻溜的站起来，递上自己的钢笔。
姜影悦把详细的合同送到律师手里，笑眯眯的请对方过目。
经纪人慌了，阻止道：“不是说好了个人出道？今天公司那边的律师也没来，要不你再想想？”
“还想什么呀？”周玫移身一挡，把经纪人隔在雷霄的视线外，“许意知搞这个限定团绝对有前途，你是我们嫡系节目出来的艺人，待遇都是不一样的。”
雷霄的律师也抽空对经纪人强调：“有我在就可以了。”
许意知对眼下的局面不能再满意，团队里有这根定海神针做核心，算是稳住了！
这时，手机震了震，又震了震。
有短信。
拿起来一看，来自‘时尚圈新晋女王陛下’。
谁？
许意知：“……”
哦，贺觅林，大佬那初次见面就聊崩被拒的相亲对象，凌笑大作家的官方指定cp。
时尚圈的新晋女王陛下：【我在电视大楼外，工作人员说我没有许可证不让我进。】
时尚圈的新晋女王陛下：【下来接我。】
许意知：“……”
陛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还开口就命令我来接你？
莫非凌笑在？
“老大？”万胜轻轻唤了她一声。
雷霄这边搞定，该谈下一位了。
手机，新的短信，依旧来自女王陛下：【快点，这里人好多，好烦！】
许意知‘唰’地起立：“临时有事，很重要的事！不会走远，就在楼下，你们……”
她环视众人，突然灵光一现，指定雷霄：“你自己跟队员谈，万胜和小姜姐姐辅助你。”
“我？？？”雷霄一脸唐突，慌得不行，“我只跟你签了意向合同！”
“拿出你刚才说出‘队长非你莫属’的决心去跟你的队员谈，万胜把资料给他，小玫姐你帮我盯着点儿，马上上来！很快！”
许意知管不了那么多了，手机疯狂收催命短信，她抓起包包走得头也不回。
会议室的门自动关闭，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项目负责人就这样跑了。
还把摊子交给刚上任不足两分钟的队长。
雷霄：“……”
这要他怎么谈？
全场最淡定，当属他爸给他请的律师。
年近四十的大律师取出银框眼镜戴上，仔细翻阅着他那份合同，安抚的拍拍他的肩：“没事，谈吧。”
大家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