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舍不舍得
夏时锦开会向来言简意赅,同各宫妃嫔只讲了两件事。
一是倡导节俭之风,尽可能地缩减各宫用度。
二是各宫侍寝事宜重新提上日程,并将开展上钟业绩考核,月底侍寝次数最佳者,除奖赏外,可另获一日出宫省亲团圆的机会。
可这早安会虽是散了,可千禧宫却依然热闹。
长留做的那副麻将,终于派上了用场。
夏时锦在正殿内查账,长留就在院内那个藤架下摆了个方桌,耐心地教鹂妃、戚常在等人玩起了麻将。
邢贵人在吃喝玩赌上,甚是上道,可以说,简直是天赋异禀。
长留只教了她一遍,邢贵人便掌握了麻将的精髓,吵吵叭火地跟长留带着鹂妃等人摆起了长城。
“幺鸡!”
“四筒!”
“上听!”
“杠!”
“哎呀,胡了胡了,快点给银豆子。”
......
院子里稀里哗啦的,吵得夏时锦头疼。
看着这群后宫闲人,她觉得真得给她们找点活儿干了。
否则,她这千禧宫怕是要换个牌匾,改成......千禧麻将馆。
夏时锦看了眼陪她查账的如妃,不解道:“如妃为何不回去?”
如妃嘟了嘟嘴,少有的露出俏皮的神情。
“怎么,皇后娘娘莫不是嫌臣妾碍事?”
夏时锦笑道:“怎么会,本宫只是觉得,如妃是喜清净的独处之人,平日里鲜少凑这种热闹。”
如妃抬头,隔着大敞的殿门,若有所思地看向藤架下的那群人,一股淡淡的悲伤油然而生。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后宫女子向来都只为皇上一人而活,孤零零地守着空房,日日等,夜夜盼,是何等的悲戚。”
“都是处境一样的人,谁又比谁清高呢?”
“臣妾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与其整日整夜为一个男人黯然神伤,倒不如为自己而活,尽量给自己寻些乐子。”
“臣妾便想着,每日到皇后娘娘这里沾沾烟火气,瞧瞧热闹,把日子过得活泛些。”
夏时锦拍了拍如妃的手,笑道:“能这么想,甚好。”
男人只是生活的调味剂,而不是全部。
如妃能想通这个道理,便不会像原书中所写的那般,因嫉妒林尽染能获得萧泽的独一宠爱,在她的宝华宫里郁郁而终,只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情”字。
发现如妃打算盘打得甚快,账本也看得仔细,夏时锦便闪过一个念头。
她一直都把后宫当职场,把萧泽当金主客户,把各宫妃嫔当员工。
若是按照企业经营模式来思考,光靠她一人的力量,终是成不了事的,要重视团队合作。
夏时锦决定将手中的中宫事务交由各宫妃嫔分管。
一来,可减轻她个人的工作负荷;二来,也可以给后宫妃嫔安排些事做,打发下宫中买男人消遣的时光,免得他们没事瞎寻思,拉帮结派地暗地里搞事情。
“如妃会看账?”夏时锦问。
如妃浅笑点头,慢声慢语。
“在母家时,曾帮母亲管理过府上的事务,略懂一些。”
夏时锦直言:“若是本宫让如妃协同管理后宫账务,不知可愿意?”
如妃一听,淡淡的惊诧和欣喜陆续在她脸上呈现。
“臣妾当然愿意。”
“在这宫里,整日除了吃吃睡睡,就是看书习字练丹青,日子久了,也颇为无趣。”
“若能得皇后娘娘看重,每日有些事情忙活,臣妾求之不得。”
如此这事儿,变算敲定了。
夏时锦算了算时辰,估摸这功夫萧泽已经下朝了。
再怎么说,萧泽也是她的金主靠山,未来宫内的生活还是得靠抱他大腿来过。
昨晚那巴掌打得狠,她若在这里一直没个动静或表示,未免说不过去。
浅浅地化个冰,调和下关系总是要的。
否则,萧泽一个不高兴,再把她打入冷宫,那可就难繁盛了。
夏时锦同如妃请教道:“若想跟某人道歉求和,有什么低调、含蓄又婉转的法子吗?”
问题似乎有些刁钻,如妃嘟嘴想了想。
“若是臣妾,可能会送碗亲手熬的百合莲子粥,取百合、连心之意;再或者,借酒言和,送壶桂花酒。”
现熬粥太麻烦了,夏时锦没那个耐性给萧泽。
她起身唤来富贵公公,低声交代他去勤政殿给萧泽送壶桂花酒。
桂花酒送到勤政殿时,萧泽刚好下朝,正在殿内与秦野谈事。
“派出去的人还没查到雁北王的下落吗?”
秦野拱手回道:“回禀皇上,尚未查到,据说到了北边一带便没了踪迹。”
萧泽默了片刻,一双犀利深邃的眸眼看向秦野,突然提起了许多年前的事。
“朕记得,秦家军在驻守殷燕一带时,有一年刚入冬,朔月国的老单于曾亲自率兵南下入侵,直逼殷燕。”
“当时朝廷因种种原因,迟迟未能派兵马和粮草兵器增援,秦家军几万兵马被困在殷燕数月,冰雪寒天,箭尽粮绝,城池沦陷,剩下的万余重骑险些丧命于羌匈人的铁骑之下。”
“当时,朕的皇叔雁北王擅自率兵赶赴殷燕支援,才救秦家父子于危难之际。”
“这么说起来,朕的皇叔对你们秦家也算是有恩。”
“确实。”秦野面色从容无变,回得坦然。
萧泽唇线勾起意味极深的弧度,又问秦野。
“当年阿野多大?”
“大概......”秦野状似回想了一番,“十五。”
“十五。”
萧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
“早就是记事的年纪了。”
话锋陡转,萧泽沉声又问。
“朕自小在上京,从未见过皇叔。”
“但阿野那时应见过朕的皇叔,自该记得恩人的样貌才对。”
“短短五年而已,人的长相也不会变化太大,御霖园和画舫上,你就没察觉那四海和尚就是朕的皇叔?”
好看的丹凤眸微挑,秦野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懒散调性。
“微臣被救时,已昏死在万人坑里,高烧昏迷多日才醒来,也是醒后才知晓是雁北王带兵前来救援。”
“而那时雁北王早就带领兵马回了雁北,是以,微臣也并未见到他本人。”
眉间的那点猜疑淡了几分,萧泽沉声笑了笑:“竟是如此。”
转眸看向站在旁侧等了许久的富贵公公和在椒房殿侍奉婉嫔的小太监,萧泽道:“何事?”
富贵公公先端着托盘上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命奴才来给皇上送壶桂花酒来。”
那个小太监紧随其后道:“婉嫔娘娘说秋日干燥,易上火,特意熬了碗绿豆银耳雪梨羹献给皇上。”
两位太监陆续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萧泽的身前。
萧泽的目光落在那壶桂花酒上,阴沉沉地盯了片刻,待拿起酒盏,发现里面还放了两粒芡实和薏仁。
忽而眉头轻挑,他笑了。
还算他的阿锦有良心。
一旁的九思公公唏嘘道:“这大白日的,皇后娘娘送什么酒啊?”
萧泽未回,而是看向秦野:“天气燥,阿野喝碗银耳雪梨羹再走吧。”
“雪梨羹就算了,太甜,腻得慌。”
秦野的视线落在那壶桂花酒上,倒是不跟萧泽见外。
“阿野想讨姐夫的那壶酒喝,不知姐夫......舍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