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雪镇
周浊的目的,不是让议会知道他和白怜花已经死了,而是让议会无法知道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处理。
周浊开口问白怜花:“议会是怎么知道咱们的位置的?”
白怜花沉思片刻,道:“车子是刘参给的,议会肯定不可能在上面装定位器。他们应该是利用某个异人的能力找到咱们的。”
周浊点了点头。
其实他原本就是这样推断的,之所以特意问白怜花一句,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到底对不对。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接触了不少异人,每一个异人的能力,在原理上似乎都和巫术有着许多相通之处。
他开始思考,从巫术的角度出发,应该如何推演出某个人所在的位置。
“生辰八字!想要在不见到一个人的情况下,远距离推演出其所在的位置,只能依靠生辰八字!”
“白怜花名声在外,他的个人信息,议会肯定是知道的。”
“反过来推论,异人想要推演出白怜花所在的位置,就必须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原始的生辰八字是固定的,无法进行更改,但可以在白怜花身上动点手脚,让他的机、运、缘、禄,和生辰八字上体现出来的不一样,这样一来,就无法再通过他的八字,推演出他所在的位置,以及生死。”
想到这儿里,周浊拿出了一枚罡符和一枚煞符,将两道符箓一起交给白怜花:“罡符正运,煞符折运,将它们戴在身上,你身上的气运就会发生非常不稳定的变化,回头我再做点其他布置,议会应该就找不到你了。”
白怜花接过桃符,淡漠道:“你的能力,好复杂。”
周浊笑笑,没多解释。
随后他没有用自身的念力催动白怜花身上的符箓,而是将抽取旷野中的精纯气场,先用阳气催动罡符,再用阴气催动煞符。
用天地之间的阴阳大炁催动桃符,就好比是将天机大数加持到了白怜花身上。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凡是生活在天地之间的人,实则都会受到天机大数的加持,只不过正常人感知不到而已。
但由于罡煞二符互为生克,暗合了阴阳生克易理,加持上上面天地阴阳之气会自行炼化,变得愈发精纯,其中体现出的天机大数,就能覆盖白怜花本人命数机缘。
只是覆盖,而不是取代,白怜花还是原来那个白怜花,他自己的生人,决定权还是在他自己手中,那就像是给一本书换了封皮,表面上好像不是同一本书了,但书里的内容还是原来的内容。
但对于需要借助生辰八字,推演出白怜花所在位置的人来说,对方看不到书里的内容,只能看到书的封皮,或者说,他们是通过封皮,来判断书里的内容是什么。
看到书封上写着“一年级语文上册”,就知道这本书里肯定会教拼音,可如果将书封改成“你猜书里写了啥”,那可真就猜不出来了。
之前推演者看到的信息,大概类似于“艮八(活着),天门,坎子零(正北)”,于是知道了白怜花的生命状态和所处的方位,但现在推演者看到的信息,就变成了“乾三连,坤六断,震仰舆,艮覆碗(卦画歌,属于对天机正易的一种朴实描述,不具备推演价值)”,对方就是抓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白怜花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人到底在哪。
“借助外力催动的桃符,上面符韵怎么这么弱。”
周浊仔细感应了一下被阴阳气催动起来的桃符,发现从上面流露出的符韵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弭。
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以天地之力催动的符箓,怎么会这么弱?
白怜花发现他脸色不对,于是开口道:“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周浊摇摇头:“我借用天地大势,催动了你身上的两道桃符,没想到符韵出奇的弱——哦,弱点没关系,一样能达到既定的效果。我就是没办法理解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弱,这里面,可能涉及到了一些我暂时未能参透的术理。”
眼看天色已经微微开始显亮,两人没再耽搁,立刻踏上了最后的两百多公里路程。
周浊特意没有让白怜花直接将车开向泰井镇,而是让他绕了个道,将目的地定在了与泰井相邻的合勒子镇。
两人在合勒子等了几个小时,确定没人跟上来,才再次启程前往泰井。
车子从合勒子出来的时候,白怜花开口道:“看样子,你已经成功将议会的人甩掉了。”
周浊摇头:“目的不是将他们甩掉,而是牵制他们的精力。接下来议会大概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孤注一掷,全力针对刘参,以期在咱们找回梅卓之前夺走安红,二是聘请更多的杀手,对天门以北的大片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白怜花回味了一下周浊的话,过了小片刻才开口道:“你觉得他们会走那条路?”
“第二条,”周浊笃定道:“如果第一条路能走通的话,他们从一开始就走了。我猜测,除非议会百分之百确定,咱们两个没有能力达成自此北行的目标,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倾注全力去对付刘参。”
白怜花点了点头,而后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
夕阳再次落下,朝阳再次升起,迎着刚刚从东天方向释放出的阳光,车子终于开进了泰井镇地界。
周浊沉心凝神,默默感应着镇子里的气场。
来自远方雪山的寒气席卷着整个小镇,仿佛将天地间滢滢流转的大炁都冻结了一般。
寒风肆虐,镇子里的气场流动速度并不算慢,但不管是阴气还是阳气,都给人一种极度缺乏活力的感觉。
好在镇子内部并没有邪气出现,说明议会派出的异人还没有搜索到这里。
“进山的路一共有三条,”周浊一边摆摆手,示意白怜花可以将车开进镇子了,一边开口说道:“每一条路最终通向的地方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梅卓是从哪条路进山的。”
白怜花用平稳到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进山的路有三条?”
“从网上查的。”周浊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白怜花摇头:“网上的信息可不一定准,尤其是在异人的世界里,那些信息就会变得越发不准。”
周浊一想也是,于是换了个思路:“下车以后,先找当地人问问情况吧。”
两人在镇子里转了几圈,每路过一家旅行社,就会停下来,过去问问现在能不能进山,怎么才能进山。
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
最近一段时间山里经常出现雪崩,就算他们想进去,也请不到向导。
进山的路只有三条,每一条都通往不同的观景站,可不管他们想去哪一个,都不可能请到向导。
“这个镇子上一共二十六家旅行社,咱们全都问过了。”白怜花坐在驾驶座上,盯着旅行网站上显现出来的信息,说着:“没有一家愿意带咱们进山。”
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愿意带路,而是压根还不知道梅卓走得是哪条路。
周浊现在也是阵阵头疼,他双手抱着脑袋躺在副驾驶座上,望眼欲穿地盯着被风雪席卷的狭窄街道,脑子和外面的风雪一样杂乱,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从他刚刚进过的一家旅行社走了出来。
对方脸上带着笑,点头哈腰地朝车子这边挥了挥手,然后就顶着风雪,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