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向导
周浊担心白怜花会把那人打死,于是也拼命加快脚步,端着手电来到了石壁前。
石壁后方是个面积不大的槽室,手里攥着匕首的男人被白怜花捶翻之后,便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见对方没有了反抗意识,周浊才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这家伙不认输,继续拿着匕首和白怜花缠斗,很难说白怜花会不会对他施展连续普通拳,直接把他的脑袋捶碎。
“我认得他。”白怜花盯着地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道:“他是西海分局的战斗型异人,叫祝延州。”
周浊一脚将男人手里的匕首踢飞,而后端着手电,朝槽室里照了照。
这其实就是邪神体内的一个小型空腔,面积只有十来平,差不多就是一间正常卧室的大小。
距离入口不远的地方肆意堆积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能辨别出里面有一个脏兮兮的旧睡袋,以及几本被撕碎的纸质书籍,其他的则是一些粘在一起的衣物和肉块。
这些肉块的质地,和邪神身上的肌肉结构很像,很多肉块上都能清晰看到人类牙齿啃咬的痕迹。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进来吗?”
白怜花蹲在地上,对着男人不断问着各种问题。
周浊转身将灯光照在男人身上。
男人四仰八叉地躺着,像是失神了一样,瞳孔有些涣散。
之前飞熊提到过,早在七年前,北海异事局就从别的地方调集了十九个战斗型异人,对血雾中的世界进行过一次调查。
地上的男人,难不成就是当时进来的战斗型异人?
但这可能么?
整整七年啊,他是怎么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生存下来的?
就算外面的时间流逝速度是雾中世界的两三倍,他至少也在这个地方待了两到三年了。
“飞熊说,七年前,有十九个战斗型异人进入了血雾,对旧城进行过一次勘探。”
周浊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将光束再次照在了那片布满牙印的肉块上。
白怜花沉吟了一会儿,漠然道:“七年,一个人,怎么想都有些不现实。”
说着,他将祝延州从地上拉了起来,祝延州眼神木讷,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一样被拉着站了起来,等白怜花一松手,他又重新倒了下去。
这个人,心智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此时飞熊和黑犬终于追过来了,黑犬是用瞬移能力过来的,飞熊则是靠着一双肉腿狂奔而来。
为了追上白怜花和周浊的速度,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显然拼上了所有体力,这会儿正猛喘粗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和拉风箱差不多。
他扶着膝盖,站在槽室入口喘了半天,之后抬起头来,像是要说什么话,可就是抬头这一下,他却一眼看到了像块破抹布一样瘫在地上的祝延州。
“祝延州!”飞熊惊呼一声,接着便疯狂地冲上来,用力扯住了对方的脏乎乎的领子 :“我姐呢,她和你一起进来的,她在哪!”
祝延州像是被他这一嗓子喊醒了,眼神先是迅速聚焦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不断晃动着眼睛,朝着周围的乱看。
他先是看到了飞熊,然后又将视线移向周浊,再然后是白怜花、黑犬,再再然后又是飞熊……
他反复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癫狂而又兴奋。
周浊渐渐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啊,他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同类了。
即便是在疯癫的状态下,他依然因为见到同类而感到了兴奋。
回想起来,祝延州先前之所以偷袭白怜花,应该是因为没注意到白怜花是个“人”。
飞熊用力晃着祝延州的领子:“我姐呢!我姐在哪!”
祝延州再次变得呆滞起来,他呆呆地看着飞熊的脸,看了很久,之后又慢慢移动视线,将目光移向了槽室里的某个角落。
周浊和白怜花同时将灯光转了过去。
就见在槽室的角落里,堆积着很多兵器和尸骸。
这些骸骨有男有女,仔细数一数颅骨的数量,正好十八个。
那支十九人的小队里,只有祝延州自己活了下来,剩下的人,都只剩下遗骸了。
看着地上的累累白骨,周浊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连一只伥鬼都没见到了。
地上的十八颗颅骨上,都能看到被利刃刺穿留下的伤口。
他们没有被邪祟杀掉,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白怜花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那些尸体上,他端着手电来到槽室深处,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仔细观察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来问周浊:
“你平时用什么兵器?”
周浊一愣:“啊?”
白怜花从地上捡了把砍刀,甩手朝他扔了过来:“祝延州的能力是给冷兵器附魔,凡是被他附魔过的武器,都会变成神兵利器,坚不可摧,削铁如泥。”
周浊一把抓住凌空而来的砍刀,试了试手感。
虽然他对兵器没什么研究,但也能感觉出这把刀的平衡性非常好,挥动时完全没有头重尾轻,或者头轻尾重的感觉。
飞熊发疯般冲到了骸骨堆前,瞪着眼睛,一点一点辨认着那些骨头。
他背对着周浊,周浊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好像整个人都有些瘫软了,肩膀和后背像是被什么压垮了一样,正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
白怜花拎着一把长剑来到祝延州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我们可以带你出去,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先把这里的邪祟干掉,你知道它们在哪吗?”
祝延州看上去痴痴傻傻,好像完全听不懂白怜花的话。
后面的路,确实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向导来带路。
虽然周浊能感应到黑暗深处的那些邪气,但也只是知道它们所处的位置,却不知道要前往那个位置,中间都要经历什么。
如何避开这一路上的凶险,是个很要命的问题。
见祝延州不说话,白怜花又抓着他的脖子,用力晃了一下:“醒醒!”
周浊制止道:“别晃了,再晃他就挂了。”
白怜花转过头来:“你有办法和他沟通吗?”
“沟通就算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活在黑暗里,他早就丧失语言功能了,”周浊端起手电,朝远处的黑暗照了照:“不过,只要他的两条腿还能走路,帮咱们带路应该不成问题。”
白怜花将祝延州放开:“你要怎么做?”
周浊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在槽室入口,等着飞熊缓过劲来。
像他这样的赏金猎人,过惯了刀头舐血的日子,对一些事情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飞熊小心翼翼从地上捧起一颗颅骨,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而后便捡了把武器,回来和大家汇合了。
之后周浊给自己补了两蒯窥灵膏,便举灯朝第七源头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快速跟了上来。
“其他人”里,也包括祝延州。
一个人在黑暗里生存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其他活人,他是一定会跟上来的。
按照周浊的设想,接下来,他只需要不断朝着既定位置前进,如果中途祝延州突然掉头,或者突然出现了其他应激反应,就说明前面有危险,不能走。
白怜花很快就参透了周浊心里的想法,于是稍稍放慢脚步,来到了祝延州身边。
他默默注视着祝延州的状态,一旦对方的状态不对,他就会马上提醒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