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雾与眼
这片白色雾气，很可能就是蜃境的源头！
不过目前而言，这还只是周浊的一种猜想，对与不对，还需要验证。
他伸出手，拍了苏扬一下。
苏扬不敢开口说话，只是抬起头，朝火光的位置看去。
周浊之所以伸手拍他一下，只是为了确定他的位置。
手掌一碰到苏扬，他就立刻将阴烛朝对方递了过去。
苏扬是个聪明人，一看到烛火离自己越来越近，立刻明白了周浊意图，于是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铜镜和蜡烛，将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地下室里的灯光很亮，在里面行动的话，阴烛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苏扬还是需要阴烛来照明的——因为周浊不打算带着他一起进去。
周浊稍微花了一点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心脏跳得没那么狂野了，才迈着极轻的脚步，潜入了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所处的位置，应该就在人工湖的正下方，里面的空气异常潮湿，地面上也全是污浊的积水。
一颗白色灯泡被电线吊在房顶上，苍白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周浊一边朝着白雾移动，一边不断变换位置，躲避在屋子里不停走动的诡异老人。
潮湿的空气很快浸透了他的衣服，他感觉身上有些冰凉，湿漉漉的衣领和袖口不断磨在皮肤上，让人有种钻心的难受。
嘶——嘶——
眼看离白雾已经越来越近，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细腻的怪响。
周浊快速避开一个走向他的老人，随后顿了顿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指的方向，正好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此时，那个正方形的门洞正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缩小。
不对，不只是门洞在缩小，是门洞所在的那片空间，正在快速扭曲！
那就像是一张纸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整个空间快速坍塌、起皱，连同里面的东西也扭曲皱缩起来。
短短零点几秒钟的时间，门洞已经皱缩成了一个不足乒乓球大的小孔，别说是周浊这个大活人了，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不可能钻得过去。
退路已断！
同一时间，地下室里的诡异老人全部停下了脚步，转动着一张张狰狞的老脸，朝周浊看了过来。
周浊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帮丑货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了，他立刻从腰包里抓出一把符箓，奋力甩向半空。
霎时间，十几道符火在天花板上炸响，如同从天而降的火流星般落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光影如织，地下室里霎时出现了十几个和周浊一模一样的人影。
“咯咯，咯咯咯咯……”
几乎就在分身出现的一瞬间，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一串刺耳的哭笑声。
周浊听得清清楚楚，声音的源头，就是地面上的那团白雾。
这声音像是在朝满屋的诡异老人传达某种指令，所有老人同时抬起手臂，对着周浊做出了“掐脖子”的动作。
只不过大部分老人都将视线对准了化身符制造出的那些分身上，只有离周浊最近一个老人，将视线准对了他本人。
也就在那个老人抬起手臂的瞬间，周浊将三张辟邪符掷了出去。
唰！唰！唰！
三道符火划空而过，没等老人将动作做完整，身形就像被大浪砸中的沙堆一样，瞬间塌了一大半。
然而三张辟邪符并不能将老人彻底消灭，符韵散尽的时候，它的两条腿依然站在地上没有冲散。
随后这两条腿上开始快速长出腰腹、胸口、肩膀、脑袋……它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原状。
辟邪符还剩下二十张，地下室里的老人却有几十个，周浊心里清楚，他没有足够的资本和这群老东西耗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破掉地上的白雾。
只要破掉白雾，回荡在地下室里的哭笑声也许就会消失。
没有这阵哭笑声，屋子里的诡异老人也许就不再攻击他了。
也许，都是也许。
但周浊现在不能迟疑。
他从腰包里抓出十张辟邪符和最后十几张化身符，心一横，奋力扔了出去。
十几道新的分身在地下室中显现。
十道辟邪符掠着火光飞向前方，将挡在周浊和白雾之间的几个老人打散。
趁这帮老鬼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周浊几个箭步冲到白雾跟前，凝聚念力，把最后十道辟邪符全部砸了下去。
接着就是一串放爆竹似的符火爆鸣声。
嘭嘭嘭嘭嘭嘭……
所有的辟邪符都在一瞬间被催动了。
所有的符韵都在一瞬间释放了出去。
但这些符韵的消耗速度，却快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几乎在火光燃起的第一个瞬间，十张符箓上的灵韵就全部耗尽，根本没能触碰到地上的白雾！
周浊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他使用巫术的时间太短，许多原理上的东西还没有融会贯通。
“毁！这波怕是药丸！”
最后十张辟邪符在空中变成灰尘的时候，地下室里的分身也尽数消弭，几十只老鬼同时转身，对准周浊的方向，抬起了双手。
周浊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身上的生命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抽走！
情急之下，他立刻拿出一张匿身符，可刚想要催动，脑袋里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阵痛。
这一夜催动了太多次符箓，他的念力已经彻底烧干了！
体温逐渐冰冷，意识开始堕入黑暗。
浑浑噩噩间，他看到白雾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雾气之中，一颗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睛慢慢浮现出来。
那只眼睛凝缩着瞳孔，默默凝视着周浊，眼神中满是贪婪，像是要从周浊的身上拿走什么。
周浊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他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了，只能靠着最后一点点意识，硬着头皮召出了鬼沙和尸火。
撒一把鬼沙，挥动一下右手。
再撒一把鬼沙，再挥动一下右手。
那完全是垂死挣扎下的无力反抗。
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判断自己的反抗到底有没有用。
虽然隐约听到了一些像是惊叫的声音，但也没办法知道那叫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视野中的世界越来越黑暗，双耳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混沌。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隐约看到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其中一块碎片挂着风声朝他飞来。
在这之后，他就喉咙一痛，整个人彻底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