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夜如墨
时间来到午夜十二点，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十七路车终于抵达本次的终点站——二龙湾景区前门站。
周浊和苏扬悄咪咪地翻窗下车，而后就循着一条小路，摸向了景区东部的度假村。
途中，周浊又在自己和苏扬身上分别补了一张匿身符。
还好这种符箓是一次性催动的，不像辟邪符，用法多，使用原理复杂，很多用法都需要持续输入念力。
来到度假村附近的一座山头上，周浊远远就看到度假村内部有身穿便衣的人在走动。
这些人行止之间散发着一股雷厉强悍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正常的保安。
“那栋别墅就在人工湖旁边。”
苏扬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周浊朝着度假村的西北方向望去，就见那里有一片人工修建的湖床，湖床旁边，是一座被路障围住的三层建筑。
夜色下，这栋建筑似乎比视野中的其他景物都深了一个色号，看上去异常的晦暗、深沉。
似乎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栋建筑周围并没有巡逻人员，只是每隔一小段时间，对面的楼顶上都会有人打开探照灯，朝这栋建筑照上几下。
周浊深吸一口气，带着苏扬下了山头。
两人不敢惊动度假村里的巡人员，翻过围墙之后，便小心翼翼绕到了别墅后方的绿地上。
随着离别墅越来越近，周浊心中变得越发不安。
他抬着头朝别墅上的一洞洞窗口望去，那些窗户里黑暗如墨，仿佛外面的月光和灯光根本无法照射进去。
可隐隐之间，周浊却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些只能看到黑暗的窗户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摇动。
他不由眼神一滞，停下了脚步。
苏扬在一旁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环境太暗了，他看不到周浊，但听到周浊的脚步声突然停下了。
周浊没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对方，只是小声说道：
“等会儿不管看到多恐怖的画面，你都绝对不能大喊大叫！
你被邪祟缠上了，我还能想办法救你，可要是赤炼蛊张嘴咬你，那可真就死定了。”
苏扬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已经非常小了，但还是引起了一个巡逻人员的注意，对方原本在离别墅很远的一条景观道上巡逻，此时突然加快，朝别墅后方走了过来。
周浊和苏扬都是心中一凛，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巡逻人员似乎不敢离别墅太近，他走到路障附近便停了下来，随后举起手电，朝着别墅的后墙反复照了几圈。
也许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也许是不敢在别墅附近多待，大约十几秒后，那人便又拎着手电匆匆离开了。
周浊暗暗舒了口气，随后便加快脚步，带着苏扬来到了别墅的后门前。
“开门。”他用很小的声音对着苏扬的方向说。
苏扬也用十分微弱的声音回应：“我没钥匙啊！”
你怎么出门不带钥匙啊！
周浊心中一阵无奈，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正常。
苏扬但凡不是个精神病，就不会将天天将鬼宅的钥匙带在身上。
既然没有钥匙，周浊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着拉动了一下门把手。
说不定没上锁呢。
门真的没有上锁！
整个门板是虚掩着的，周浊几乎没有用力，屋门就无声无息地敞开了一道缝隙。
他心中有些奇怪，于是眯着眼，朝门锁看了一眼。
借着月光，能看到门锁上有很多细密的划痕。
这扇门，是被人撬开的。
“可能是那些特警干的。”
他在心里暗暗念叨了一句，随后朝四周扫了一眼，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才薅上苏扬，闪身钻进了门洞。
“跟着光走，别说话！”
苏扬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扯进了门洞，还没稳住脚跟，就听到黑暗中传来了周浊的声音。
紧接着，一朵冰蓝色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那是阴烛上亮起的烛火。
周浊用铜镜托着阴烛，蹑手蹑脚摸向了屋子深处。
走过连接后门的玄关，就是别墅一楼的客厅。
外面的光线仿佛被某种屏障挡住，完全无法照进屋子里来，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周浊手中的蜡烛发出微弱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烛火摇曳，地面和附近的一座沙发被映成了飘忽不定的深蓝色，远处的茶几和电视机柜，在光线中隐隐浮现出一丝轮廓。
屋子的所有东西，都有股很浓的复古气息，家具、装修风格，都是几十年前的旧老样式。
在沙发后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老旧的肖像画，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上面画的是谁。
苏扬越看越觉的不对劲，当初建造度假村的时候，每一个环节他都是亲自过问过的。
整个度假村主打年轻化、智能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老旧的装修风格。
周浊没有多做停留，绕过一片家具之后，便来到了屋子的西北角。
在这个位置，有一条螺旋上升的楼梯，可以通向二楼。
周浊将烛火高高举起，朝着楼梯上观察了一下。
这段楼梯是木制的，三年没有养护，台阶上覆满了厚厚的灰尘。
像这种木质结构的楼梯，人踩上去是很容易发出噪音的。
别墅里极端的安静，任何噪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周浊必须去二楼上看看。
“录像带里的诡异老人，就是在二楼的窗户前出现的。”
“邪祟应该就藏在二楼。”
沉淀片刻，他小心翼翼迈出了右脚。
先将脚掌放在第一节阶梯上，然后慢慢将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他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随着体重不断压上，脚下的台阶正在一点一点凹陷下去。
那不是正常木料受重弯曲的感觉，更像是……踩在了一块质地非常坚硬的肉块上。
直到将全身重量都集中到台阶上，楼梯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周浊这才继续迈动脚步，向上攀爬。
越是向上走，那种脚踩肉块的感觉就越强烈。
来到二楼的时候，周浊甚至能感觉到，地面上那些瓷砖模样的东西，弄不好都是一块块被切成正方形的鲜活皮革。
脚掌踩在上面，有种非常绵密的感觉。
赤炼蛊还在不断发挥作用，说明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周浊心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栋楼，似乎受到了某种污染，变成了邪祟内心世界里的样子。”
苏扬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很不对劲，他紧紧跟在周浊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上楼之前，周浊在心里算过了，从楼梯口的位置向左走十来步，差不多就是诡异老人现身的位置。
录像带里每一个精神病人都说，老人是在二楼的第三口窗户里出现的。
而在另一部监视录像中，老人也出现在了完全相同的位置。
周浊怀疑，那个诡异老人极可能受到了某种限制，只能在别墅的固定区域里活动。
落脚无声，两人距离目标位置越来越近，火光甚至已经照出了那口窗户的轮廓。
周浊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强行稳住呼吸，从腰包里抓出几张符箓捏在手上，随时准备催动。
三米、两米、一米、半米……
窗棂已经在烛光下完整地显现出来，连同窗户旁边的墙纸也被照亮。
窗户周围的地面上空空荡荡，诡异老人并没有出现。
周浊不动声色，继续朝窗户靠近。
渐渐地，他看到窗户玻璃上映出了蓝色的烛火，也映出了一张被烛光照亮的，枯槁、灰暗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