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src 妻如明月当照我-第70章 他的问题<br /> <b>Warning</b>: Undefined variable $pagename in <b>/www/wwwroot/www.yannuozw.com/read.php</b> on line <b>67</b><br /> ,垂拱元年,言诺中文
垂拱元年 作品

第70章 他的问题

 褚昉的话说罢,座中仍是寂寂无声,一时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陆鸢下意识扫向周围,见贺震似有起身支援的意思,冲他摇头示意。

 贺震是单纯的武将,对褚昉所言本不该有太多看法,他的附议落在圣上眼中只有连襟人情,反倒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她才示意贺震不要妄动,忽觉眼前闪过一道人影,衣袂拂起的风送来淡淡的药香。

 她怔了怔,下意识朝那身影看去,见周玘站在褚昉身旁,冲圣上行过臣礼,说:“臣同此议。”

 后又有几个文官附议,缘由无出褚昉所言。

 圣上并未看几个有异议的谏官,目光一会儿落在褚昉身上,一会儿又落在周玘身上,似在二人之间忖度取舍着什么,许久之后,目光落定在褚昉身上,说:“褚卿真知灼见,令人耳目一新,朕很受用。”

 “陛下谬赞。”

 话虽这样说,褚昉心中却沉了下,而后便听圣上说:“朕最近有桩烦心事,京兆府乃王化之根本,现任京兆尹递了辞呈,吏部还未定下合适人选,朕以为,以褚卿的才识,当之无愧。”

 座中之人瞠目结舌,实没想到圣上会在宫宴上做下这个决定。

 褚昉如今是二品武官,京兆尹却只是个从三品文官,此举无疑明褒暗降,杯酒释兵权。

 褚昉却松了口气,头上悬着的一把刀终于落定,且圣上此举颇多人情味儿,似有更多深意。

 汝瓷劳民伤财论就此止住,陆鸢的生意照旧,可她却无甚兴致游园赏花。

 虽知圣上早有鸟尽弓藏的意图,但真正落了下来,还是借由她的疏忽,她终归有些愧疚也不甘。

 褚家若听说褚昉被降职的事,一定会记在她头上。

 宴毕离宫,陆鸢先上了马车,透过窗子见褚昉与同僚作辞后,和周玘说了许久的话。

 陆鸢猜想应是为今日事道谢。

 褚昉一袭武官素着的紫袍,看上去有些扎眼,却并不张扬,反倒有持重之感,而周玘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草灰色袍子,便是站在和煦的春风里,柔和的天光下,总也掩不住阵阵流散而出的清冷淡漠。

 陆鸢明明记得,以前他这样装扮时更多的是温润明畅。

 在褚昉转身走过来时,陆鸢落下了窗帷。

 “还在生气?”

 自褚昉上马车,陆鸢没有说过一句话,神色也极其淡漠。

 陆鸢摇头,柔声致歉:“是我连累了你。”

 褚昉盯着她有些冷漠却不甘的神情,唇角扬起,轻笑出声:“不是你连累了我,是我沾了你的光。”

 他掌管南衙禁军,身领要职,圣上果真从他任上寻找错处,随便一桩都足够免官杀头。

 圣上借今日之事发作,处罚也不算太重,说明圣上并不打算弃他不用,日后或许还会有转机,只是现下时机未到。

 陆鸢问他:“怎么说?”

 毕竟只是猜测,褚昉没有说太多,只道:“若不是今日事,圣上大约还得想方设法免我的官,如今一顿褒奖就降了我的职,圣上舒心,我也安心,两全其美,你说,我是不是沾了光。”

 陆鸢勉强笑了下,知他在安慰自己,没有接话。“只是——”他忽怅然一叹,余下的话却没了音儿。

 陆鸢不由问:“只是什么?”

 “只是,京兆尹,官阶有些低。”比周元诺低了一级。

 褚昉点到为止,看着陆鸢。

 陆鸢也看着他,不知是真没领会他意图还是怎样,说:“你不是说,起起落落,寻常事罢了?”

 褚昉摸摸鼻子,似有些失落。

 陆鸢见他这样,心底一软,生出些同情来,想他今日终究是为自己出头才被降职,遂柔声安慰:“之前不是说好了么,我陪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说你只是被降职,便是免官流放,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褚昉面色愉悦,伸手捞过妻子,一掌轻捧着她颊边,低下头去。

 “等等”,陆鸢忽急促地推开他,闹了个大红脸,连眨了眨眼睫,想着怎样避开他。

 褚昉轻轻按着陆鸢颊边的霞色,发现一个秘密,每次他想亲她的时候,她总是会羞红了脸,还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

 那张比熟透了的樱桃还诱人的小嘴儿,他至今不知是何滋味。

 “怎么了?”

 褚昉随口问着,却并没等她的回答,又去捧她脸颊,十分执着。

 陆鸢忙推他手,又问:“你跟周侍郎说了什么?”

 褚昉动作一滞,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提及周玘。

 他兴致尽散,靠在马车壁上,漠然道:“没说什么。”

 陆鸢本就是转移他心思随口一问,见他不愿提,也不再多言。

 马车平稳行进,哒哒马蹄伴着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清晰地铺展在不算逼仄的马车厢内。

 陆鸢斜倚在马车临窗的壁上,透过被风微微撩起的窗帷,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景致。

 褚昉靠着马车后壁,抱臂而坐,目光好似掠过陆鸢脸颊落在窗帷上。

 “周侍郎说,他不是帮我,只是公事公办。”

 没头没尾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将陆鸢目光引回了褚昉脸上。

 他也看着她,脸色平和得像时光滞住了一般。

 “哦。”陆鸢也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看不出其他情绪。

 “明日之后,我不在皇城当值了。”褚昉平铺直叙,不知是单纯在陈述一件事实,还是在感叹什么。

 陆鸢看看他,仍是点头“哦”了声。

 褚昉忽觉得有些闷。

 陆鸢因为生意的事大约还会经常进宫,他不在皇城,周玘却在。

 “不能叫康大哥管这事么?”褚昉突然提议。

 陆鸢愣了会儿,意识到他在说生意的事,摇摇头:“表哥有他自己的事,不方便。”

 褚昉压紧了唇,唇线的弧度看着有些霸道,陆鸢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子了,按照以往经验,他下句会直接命令:“把这事交给别人,你不可再管。”

 这次,他却只是压着唇,迟迟没有说话,但神色越崩越紧,像一尊玉雕突然蒙上了一层飞霜。

 他这般忍耐的模样,有些好笑。

 陆鸢抿紧忍不住勾起来的唇角,别过头看窗外。

 “子云在宫里当差,你若有急事,先找他,他会想办法叫人通知我。”

 褚昉认真看着陆鸢:“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要去找周玘,不要欠他人情,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深深浅浅的纠葛。

 陆鸢随意点头,“嗯。”

 褚昉压紧的唇角并没有舒缓,盯着陆鸢偏过去的侧脸。

 她眼尾稍稍翘起,长长的眼睫似被风拂过,偶尔轻轻地颤,看上去愉悦的很。

 不知为何,褚昉觉得她在偷笑。

 没有多想,他伸过一臂将人捞了过来。

 陆鸢本是直直坐在窗子边,没料想他会突然进攻,身子不可自控,向后一仰撞进了他怀里,被随之而来的手臂牢牢圈住了。

 褚昉盯着她脸,似要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放大十倍百倍。

 陆鸢仍是抿着唇,看上去很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怎样的力气,嘴角都有些酸了,只有这样才能盖住笑意。

 可她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雀跃明亮的光无比生动地落在褚昉脸上。

 她白皙如雪的面容,平静得像一池没有波澜的湖水,那双笑着的眼睛,却是湖水里闪耀着的日影,浮光跃金。

 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你夫君降职,你很开心?”

 陆鸢摇头。

 褚昉按她紧抿着的唇角,轻轻揉捏着,“酸么?”

 “到底笑什么?”在他面前,她的笑容向来只有礼貌,褚昉还从没见过这么纯粹的欢喜。

 他一向执着,想来问不出答案不会罢休,陆鸢想了想,一开口,先笑弯了唇角。

 “方才,我看到树枝上有两只雀儿,一只安安静静,一只羽毛都炸起来了,想去叨那安静的雀儿,却不知因何,气冲冲扑棱着翅膀,张了张嘴,又偃旗息鼓,缩了回去,轻轻伸出嘴在那安静的雀儿脖羽上蹭,可爱的很。”

 褚昉听她描述的活灵活现,下意识往窗外瞧去。

 陆鸢笑说:“早就飞走了。”

 褚昉看回她,目光落在她颈上。

 两只雀儿是很可爱。

 不知为何,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颠簸了下,陆鸢捂紧了脖子,看着褚昉锐利得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气势上有些不战而退。

 “国公爷,一会儿还要见人。”

 她也不知褚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帐衾之内就罢了,在外头竟也胡来。

 “国公爷!”惊怒却又特意压低的声音。

 “褚照卿!”压低的声音有些无奈。

 “阿鸢,谁是那只炸毛的雀儿?”

 褚昉碾着她脖子上桃花瓣大小的印痕,闲散地望着她。

 陆鸢颦眉瞪他一眼,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出掌心大小的妆镜,照脖子一看,眉心蹙的更紧了。

 一会儿回到褚家碰见了人怎么办?

 凝神想了想,陆鸢扯下臂弯的帔子,平铺展开之后去拔发簪,被褚昉阻下。

 “做什么?”

 陆鸢瞪他一眼,甩开他手臂,自顾拔下发簪,在帔子一头剌开一道口子,而后哧啦一声,撕下一缕宽窄适中的水碧色薄纱。

 绕在颈上挡住那处红痕,还在耳下位置系了个蝴蝶结。

 褚昉好整以暇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京都女子没有这样装扮的,她如此标新立异,实为欲盖弥彰。

 他的妻子变了。

 回到褚家,褚昉让陆鸢先回兰颐院,自己去松鹤院与母亲说今日宫宴的事,与其让母亲日后从别人嘴里听到添油加醋的经过,又去责怪陆鸢,不如他提前说说清楚。

 因郭元的教训在前,郑氏对褚昉迁官的事倒也没有太意外,听他说完经过也松了口气,还开导他宽心。

 褚昉又问句:“母亲,你和窦家还经常来往么?”

 郑氏一愣,随即摇头:“哪还好意思啊,人家没跟我闹已是留了体面,怎还能若无其事打交道?”

 “那就好。”

 褚昉转身要走,又听母亲问:“窦家怎么了?”

 褚昉也不瞒她,如实说:“这风波缘于信阳侯夫人打碎了一个茶盏。”

 郑氏顿了顿,一拍桌子,气哼哼说:“没想到那小姑娘还是个记仇的!买卖不成情义在,她倒使起坏来了!”

 又对褚昉好声商量:“不如,你跟陆氏说说,别做宫里的生意了,伴君如伴虎,你又在朝为官,说不定哪日又被人坑害了,这次躲得过,下次可不好说。”

 褚昉道:“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儿子做官还沉沉浮浮,有起有落呢,难道辞官不做?”

 “那不一样,你是儿郎,那是你的路,陆氏又不是非要如此,之前她在咱们家,不是就安安稳稳的,也没见她东奔西跑,这次怎么就一定要奔波劳碌了?还有,你不是说她身子不好,让她好好调养身子,抓紧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你都三十了,等不得了。”

 郑氏明白儿子是非陆鸢不可了,已经不再寄希望于让他休妻,只能催他生子。

 褚昉捏了捏眉心,“母亲别管了,她身子还未好透,急不来。”

 “怎么还未好透?那林大夫医术一向好,这次就遇上疑难杂症了?改日我叫几个大夫来会诊,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顽疾。”

 “母亲”,褚昉沉重叹口气,“是我的问题。”

 气氛一时凝固了。

 郑氏嘴巴几乎和眼睛一样圆,足足僵硬了半刻钟,结结巴巴:“怎……怎么……还能治么?”

 褚昉不看母亲神色,淡淡开口:“在治。”

 这模样落在郑氏眼里,便是儿子因这事自卑了,她本想问“多久能治好”,又怕伤他颜面,忍下话,只是说句:“那就好……”

 “母亲,事关……”

 褚昉话刚出口,郑氏已保证道:“你安心治病,别多想,我,我也不插手,叫你夫人管你罢。”

 离了松鹤院,回兰颐院的路上,碰见保母抱着七个月大的侄子在院子里玩耍。

 侄子生的白胖,圆溜溜的眼睛见人就笑,家里人都说和褚暄幼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远远站了会儿,回了兰颐院,见陆鸢还在纠结脖子上的印痕,正对镜涂抹着什么。

 “前几日林大夫说,你的病怎样了?”褚昉知道她已调养妥当,现在吃的药都是固本培元的,不影响要孩子,却还是这样问了句。

 陆鸢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他又在催她生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