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风云28一更
啥也没说?
呵!你还想说啥?
这话……勾起的是多么不堪的过往!
二太太没有回头,被扶着走人了。一路上林荣湾想说什么,但看着母亲神色,他到底是把话咽下去。
阿芳竟然是被二哥给……怎么会呢?
在二哥自己说出录音带的事之前,自己和阿母从没想过这件事跟二哥有关。他们心中有这样那样的怀疑,但从未想过这件事跟二哥有关。
他伸手攥住阿母的手:“您……保重!”
二太太像是没听见,回去就将自己蜷缩在床上,不让开窗,不让开灯,就这么蜷缩在床上,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林荣湾忧心忡忡,吩咐人:“熬参汤备着。”
然后就自己独自守在外面的厅里!
还是这个客厅,就在两个月之前,他们兄妹三个才陪着阿母吃了一顿团圆饭。
那一天,大家都高兴。向来爱扫兴的二哥也不扫兴了,他还说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们吵着要爸爸……我带着你们去老宅,那时候爸爸陪着大娘,一边推二姐荡秋千,一边听大哥背书,眼睛盯着大姐,看大姐跟男孩子一样在草坪上踢足球……”
林荣湾搓了搓脸,二哥那天晚上说的这个画面,他也印象深刻。
那时候,学堂里请家长,从来都是阿母去,爸爸从来都不去!但是,爸爸从来不缺席大姐、大哥和二姐的学校活动。他要么自己去,要么他陪着大娘一起去。
那时候自己多大呢?五六岁吧。
但那一个画面他记到现在:大娘坐在亭子里削水果,爸爸哄着已经快十岁的二姐荡秋千,彼时大哥也是个少年的样子了,穿着白短袖黑短裤,背着手在给爸爸背书。
爸爸耳朵听着,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草坪。大姐已经是大姑娘了,穿一身运动服,足球袜足球鞋,她一个人在练运球。
林荣湾觉得,他永远也无法原谅爸爸。二哥比二姐还要小半岁,他哄着二姐荡秋千玩,可二哥呢?二哥带着自己和阿芳,一手牵着一个,找过去。
大娘温和递了水果,问他们怎么自己跑来了。
爸爸却很严厉,责问他们许多话。
话到底是什么,他被吓的已经不记得了!可当时那种委屈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难道不是我们更需要爸爸吗?
那一次遭遇,叫兄妹三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有些情绪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明白。这样的感情,便是兄妹间有什么争执,怎么能要另一个人的命呢?
二哥说起昔年的事,他们还是会难过,鼻子还是会发酸,那成了他们过不起的一道坎儿。
那时候,他们唯一想的就是:要是没有大房就好了!要是没有大房,爸爸就是我们的。
后来,想要大房消失的动机变了,不再单纯的是想要爸爸。
事实上,大房真的消失了!没死的也已经远走他乡,他们的真的做到了叫大房消失。
可消失的代价却是骨肉相残吗?
卧室里,二太太陷入了梦魇里。
她像是回到了过去,她第一次见到林鼎山的时候。
那时,他是卫氏的赘婿,掌管卫氏船业。
总督府的酒宴,自己出台去陪酒,在酒宴上见到了他。他在总督府连个座次都没有,却敢在自己方便的时候等在外面,然后塞了金条过来。
他满面笑意:“姑娘,麻烦你帮我引荐总督。”“为什么找我?”
“瞧着姑娘面善。”
“我面善心不善……”
“那就只当交易!事成之后,另行重谢。”
他果然信守承诺,将他介绍给总督大人,他另外送来了金饰品十样儿。
自此,两人结缘。
他常来听自己唱曲,也会花钱请自己去喝茶。喝茶时总也打听许多事!
是!自己能接触许多达官显贵,在这些人身边,哪怕是一句无意的话,对生意人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自己哪怕一百句废话里只夹杂一句有用的,他也会耐心的听着从不厌烦。
而习惯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自己习惯了他出现,他若是不找自己,自己会惶恐,会害怕。
她那时候就想,我要得到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心才是踏实的。
于是,她也打听卫氏船业的消息,但凡他难解决的,她总是在背后为他疏通关系,解了他的难题。
等他再送来十根金条的时候,她不想要了:“我就要你!我愿意跟着你,过什么日子也愿意。”
“我有妻有子……不合适。”
“你纳了我也行!叫我有个着落!要不然,人老珠黄之后,我该怎么办?”
“那太委屈你了!况且,我是赘婿,我不能带你进门……”
“外室!没名分也愿意,只要叫我在你身边,我都愿意!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
那一天,她成功的留下了这个男人。
二太太蜷缩着,浑身禁不住的哆嗦。
当年,她曾自得:看!他终究是没推开我,我终身都有依靠了。
那时候多感激他呀!但凡他有困难,她总是扑在最前面。陪外面的男人喝酒、跳舞,被占便宜!
但那时候的时局就是那样!她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一切。
若是没有自己,卫氏就是个小造船作坊。
若是没有自己,林氏取代不了卫氏,它的资本积累是自己帮着林鼎山完成的。
她伸手摸向床头的电话,打给林鼎山。
林鼎山声音沉沉:“喂——”
二太太问说:“你还记得当年吗?你还记得当年吗?”
“当年……我让你去了吗?”
“什么?”
林鼎山看着窗外:“成婚之后,念华除了社会爱心募捐活动,别的社会活动都不参与了。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卫氏船业是卫家的产业,念华从不过多干预。她信我!赚的多,她便拿出一部分去做善事;赚的少,她便缩减开支。从未曾有过一句抱怨。”
反之:“你呢?你跟了我,你是愿意的!你不求身份,外室也行,但我给了你身份。妾合法,那我便纳你为妾。你关注生意上的事情,处处彰显你的能力……可你为的是我的生意,我能说什么呢?我有没有告诉你,安心呆着,养的起你……”
二太太:“……我的错吗?”“你觉得你能应付,只是被占点便宜,无甚要紧。可马有失蹄,河边走总会湿鞋……”
二太太狠狠的闭上眼:她曾被人强迫过!
那时候反HUA运动活跃,碰上个混账。对方强迫自己……还将自己关在府里。
是林鼎山花钱,亲自将自己接回去的。
那时候,自己伤痕累累,一丝|不挂。他脱了衣裳裹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带回了老宅。
自己消失的时间里,两个儿子被大太太接去了,因为山下不安全,HUA人会被杀的。
也因此,自己被接回了老宅。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卫念华,以自己这一生来最狼狈的样子见了她。
卫念华说,“这件事过去了,至此再不提了,谁都不许提了。”
果然,林鼎山往后的几十年都没再提过当年的事。
这件事后不久,自己又怀了。说不清楚这个孩子是林鼎山的,还是……
但,林家没人说过阿芳不是林家的孩子。
也是因此,她只觉得这一生都没法在卫念华的面前抬起头来,她甚至想:当年自己的遭遇只是自己倒霉吗?这是不是卫念华算计的呢?
当年的旧事,在阿芳死后,林鼎山重提了!
他说:我没叫你去!是你自己为了你的地位,为了你的野心,为了占有更多,不安分守己。
他说:都是你喜欢抛头露面,喜欢逞能,这才有了祸事。
他说:出了这样的祸事,太太没说什么,我没说什么,我们默认了这个孩子,这么些年并没有因此而薄待你,结果,是你不知感恩,忘恩负义!
二太太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林鼎山,要不是我有这样的价值,你会留下我?也不过是三五个月,厌了、腻了,弃了罢了。”
“若我只想跟你过三五个月,怎么会叫你怀孩子呢?”
“可如果我没有价值,你会把孩子抱走的!”
“你想的太多了!我把孩子抱哪里去?念华会去养你的孩子?那你太小看她了。”
“你会找妈姐来养,养在外面,会阻止我们母子见面的!”
林鼎山叹了一声:“……你认定了,我再解释有什么用呢?再说了,过去多少年了,说这个干什么呢?我死了女儿,死了儿子,死了孙子……我不也没打电话问过你吗?你死了女儿,质问我干什么?”
说完,将电话挂掉了。
二太太:“…………”她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哆嗦的越发厉害了:我的儿子,杀了我的女儿,你知道有多疼吗?
“怎么能不知道呢?”葬礼上,桐桐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站在二太太边上:“祖父……也是经历过的!他的儿子杀了他的儿子……都一样!”
二太太坐在轮椅上,她瘦小的身体佝偻着,看起来特别可怜。
桐桐蹲下身,摘了眼镜看向她:“二太太,祖父爱过我祖母!他们说起来是青梅竹马,还有救命之恩。成婚时彼此都单纯,视对方为唯一!后来生儿育女,经营家业,夫妻情分比别人更浓。虽然后来变了,但昔年的情分却是真的!
祖父应该是也喜欢三太太!她漂亮、年轻,有活力,处处依赖于他。这种喜欢,也很纯粹!他乐意保护她,给予她宠爱、财富、地位、子女。
对您,祖父他……爱过吗?我以为你们的感情最好,因为你陪伴他的时间最长。可现在我才明白,只怕错了!他受过的凌迟之苦,必叫你遭受一次,如果这是真情,那这感情可真是别致啊!”
二太太抬起眼睑,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桐桐。
桐桐将墨镜戴上: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也许你儿子杀了你女儿,是林鼎山逼的呢?
至于原因嘛,只能是:子女相互残杀之痛,他也想请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