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 章 新婚惊情24小时(四)
当你说的每一个词都能延展出性暗示, 或被歪曲成性暗示,聊天时间就会自动变成社交地狱时刻。
定居极东主城的两年后,时寸瑾再一次品味到身处“地狱”的感觉。
时寸瑾沉默不过三分钟, 白装阿努什卡·卡许的耐心条就烧干净了。
沉默是无形的盾,可以用来防备坏话题诞生, 禁止情绪在不恰当的时候种出恶果,并酝酿更多冷静对策;同时,沉默也是锋利的矛, 刺碎一切期待, 激怒每一颗焚烧的心。
白装阿努什卡·卡许是后者,他只坚持三分钟,就受不了这份以期待为燃料熊熊焚烧的干渴欲./望。
“准备沉默多久?”
黑暗的蝶翅笼中响起低沉的声音。
黑暗中的银发阁下垂眸不语。非必要对话,时寸瑾会一直安静直到第七圣把他召唤回去,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久违的社交尴尬, 一大部分原因,是警惕。
【阿努什卡·卡许】有BUG级直觉, 当这个虫族全神贯注观察什么事物, 此世很难有谁混淆闪避。时寸瑾不会因为爱情而忘记【阿努什卡】性格中存在,且难以磨改的危险底色,沉默是他现阶段比较管用的防备手段之一。
“聪明者不会做显而易见的蠢事。”那道声音平述着说, “沉默只会引发激怒, 但如果是你, 你如果不是利用沉默回避情绪和对话泄露出更多细节, 就是在等待什么……一些绝伦的奇异之物救援。”
“你的心跳一直很稳,没有恐惧。哦, 现在, 那颗心快了几微秒。”白装军雌的声速并不快, 音韵平缓,是掌握一切的上位者特有的漫不经心轻腔调子。
“雄虫专长于神经思维,只靠克制情绪,藏不全心跳频率。”那道低沉声音发出一个不成词的‘呵’气音,才慢慢说:
“德斯蒂尼,你用这招对付我…他之前没在你面前暴露过,他会听你心率方面来观测你的情绪喜好…又快了一点,看来你知道。但我想他没说全,不然你的心率应该保持之前的节奏。”白装军雌停了微妙几秒,“他的确没对你说全能靠心率观测你的心情到什么程度,怪不得你被玩成那样。”他轻嗤一声,“纵容军派过度舔./舐,只会养大不必要的胃口。”
时寸瑾:“……”
BUG级直觉+超新星级武装特权种的五感观察能力,当伙伴很可靠。当对手,灾难。
时寸瑾垂着长睫,用同样恼人的轻腔慢调讲话:“公正仁慈的光辉在您背后璀璨闪耀,不愧是军派领袖卡许。”
“……”白装军雌这次停顿秒数更长了,“来自首都盟?”
银发阁下垂眸不语。
白装军雌轻沉地说,“沉默只会让你暴露更多。你在熬时间,你的确在等待被什么东西…记忆片段里,你抚摸那尊残缺水晶像才发生意外,你在等那尊雕像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白装军雌抬起手,曲起手指,用较为平滑光整的指背骨节轻抚银发阁下的脸。时寸瑾没有避开,现在的姿势也避不开,且同时,时寸瑾感觉到白装残影的手搭在了自己腰处。“再摇动一次鳞尾,尝试开鳞放神经触须控制我,它就是我的了。”白装军雌平静地说。
“……”又被社交地狱感刺挠了一下的时寸瑾坚定地往被砍鳞尾的方向推导。
又是一段几分钟的静默。
“他的确关过你。”白装军雌忽然说,“床上,你的手和脚都有囚环。显而易见,后来你原谅了他。”
“我不会留下来。”时寸瑾一秒明白眼前的残影在构思什么,他平静地说:“就算你现在将我囚禁于黑战神,日夜看守,也没有这个可能。”
“哦。”白装军雌轻沉响应,“强行绑架你,那道奇异力量仍能把你带走。在这场奇异旅行中,你的意愿比外界干扰更强…”那道冰冷的声音笑了一下。
这道嘲讽笑音不再死气沉沉,变得十分年轻,志得意满,带着轻薄的恶意。时寸瑾都恍了一霎,觉得伴侣就站在面前,斜戴着军帽,高抬下颚,露出一副又把兄弟团总长气走的拽恶嘴脸。
“你的意愿比奇异外力更管用,再好不过。”白装军雌说,“在那些片段里,我发现一点还有价值的废料,瓦伦丁·冯。你在乎的朋友。”
“贝林,也许是贝林一族,又或是单指贝林礼仪长,你和贝林虫族听着有死仇,贝林杀你两次都没成功,你不可能对他没有同等的恶意。”
“接着,猫眼雄虫议会,你在乎的合作对象,你还为这批议员纠正我的口癖。
你和那批雄虫议员关系比纯粹的合作伙伴更深,他们都在壮年中后期,他们也许在你的成长生涯教导并帮助过你,你认定他们亦是合作伙伴亦是兄弟叔父。
还有一些生活在猫眼的幼年期雄虫,以猫眼为中心的第四军团。”白装军雌好似在念一张反复校对过的演讲稿,口吻轻慢,情绪平谈地宣布落实的结果:
“我这边的克莱因·加里和东区的法洛阁下已死亡,但还剩两个你会愿意重点关注与再找一次麻烦的存在。瓦伦丁·冯,戈贝利尔·贝林。”
“除了活着的虫族。你也敬重猫眼的一切,即使你那边的猫眼似乎曾有过一段伤害你的时期,你仍然视猫眼为一个值得尊重的地方。”白装军雌阅览到的记忆其实不多,但也足够剖出银发阁下的相关弱点。
高坐于权力巅峰太久,有些事情的发展脉络和结果,对于第一军总长阿努什卡·卡许而言,就和清水底下的鹅卵石纹路一样清楚。
“你特地赶在生日婚宴前都要来一趟猫眼,不顾强折跃的重压…猫眼有虫伤害过你,也有虫拼尽全力救你。也许是死亡的克莱因·加里和法洛,或是上代议长洛林,又或是藏在猫眼地宫里的奇异……德斯蒂尼,能请你停留的人事物有很多。”白装军雌低头,靠近时寸瑾耳侧,“当心剥.皮刀与火焰,那是军派虫族最爱也用得最顺手的玩具。那张云床上,有钉枪,带细刀片的鞭子和咬碎的齿套,你已经了解军派虫族的耐力。”
“……”时寸瑾侧脸。系统要是跟来,又要尖锐爆鸣到好几个小时没办法工作。
白装军雌顺势伸手捻过银发阁下一缕长发,喉间鸣响一声长长的‘hum’音,若有所思,“一头银发,这样的性格…”
“不错的推论。”时寸瑾回以同样的平声慢调,“然后,你打算用瓦伦丁·冯的安危,或放任戈贝利尔·贝林继续膨胀势力,借此来勾起我的自主停留欲。还是打算用他们来威胁我,就像你上一周做的大清洗,砍下他们其中谁的鳞翅与尾鳞,作为恐吓品展现到我眼前。”
“又或者掀起焚烧的海,淹没猫眼主星,将圣宫化为灰烬。”
捻银发观察的那只白手套顿住。
同秒,黑暗翅笼里就剩时寸瑾的呼吸声。
“你清楚的看,我清楚的听。”时寸瑾声音轻轻,开始有些明显的情绪,是带刺的笑意。“你以为我靠脸,神经触须,或是荷尔蒙的威力成为圣?”
“如果你以为不停地挑明我在意的东西,持续性利用抢夺话语权的方式进攻我……”时寸瑾笑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搭在白装军雌佩戴勋章的左胸侧,指尖轻轻勾着一条细细的配饰金链,拉开,回弹。
“我能分得清楚你,自然分得清楚到底哪些才是我的亲朋好友和导师。”
“你甚至生着一张日日酣睡我颈侧的脸,我都能做到只看一眼就转身,何况那群从未和我产生交谈,对视,只不过与我朋友生着同一张脸的东西。”时寸瑾唇角含笑,措辞刻薄。“不过一片鬼影,他们的生死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你的情绪需求和胁迫在我眼里没有意义,一如你对我没有意义。”时寸瑾倚着白装残影的胸口,下巴尖压对方颈侧,面无表情,声音温柔近乎情人呓语:“送我到此的奇异只为让我见证另一条可能性。我是可能性中的实体,你现在拧断我的脖子,最多让我实感回归后做几夜噩梦。”
时寸瑾从不怕应对威胁,他的确会因为一时心软妥协,但绝不会一直因为心软妥协忍耐,谁要敢用恶意的刀刺向他所在乎的,哪怕只是举起比划,时寸瑾都会砸断那只举起的手。
“我或许会反感看到你这张脸一阵子,但只有我缓过来,我的伴侣还是我的伴侣,白装的你落在我记忆深处,只会变成一个……唔。”
白装军雌抬起手,捂住时寸瑾的嘴。
第一军总长阿努什卡·卡许看到的故事还是太少,少得像一瓣从甜果上撕下的薄皮,只能从中尝到一点点虚幻的甜与蜜。并不知果实成熟前,实则刺辣酸涩还有剧毒。以至于现在,说出的话正爆时寸瑾雷区。
又是一阵几分钟寂静。
“只是,一个玩笑。”白装军雌说。
“叮叮。”白装军雌听到自己的徽章轻响,他垂下视线。
被捂嘴的银发阁下曲起搭在白装军雌胸膛前的手指,在军服左侧一排徽章的位置,叩了叩,敲门一样。
白装军雌隔了十多秒才松开。
时寸瑾恢复声音自由以后,也没说话。两人陷入某种奇妙的中场休息。
再一次开口还是白装军雌。
“刚刚的话的确刺伤了你。”白装军雌说。
“所以我让你痛。”
白装军雌沉默几秒,“一个有用的实证,你不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刻薄。”
时寸瑾微笑:“实证?又在考虑比虐./杀焚烧更轻一点的威胁?再试试呢,我还能说的更过分。”
“见证什么。”白装军雌没有感到尴尬和犹豫,他就像尝过人血的野兽,脑子里只有一个追击念头。某一类威胁用不了,好,放弃,立刻探查下一个能撕咬出伤口的弱点。他直接问:“奇异要你见证,你之前站在花池前,先是看我,才转头去追瓦伦丁·冯的队伍。你是猫眼求以施舍仁慈的圣,他是被猫眼制造出来的伪圣,血骨达不到圣标准,意志不够,他的身边长满蛆虫。那个奇异是让你看失权的圣阁下会遭遇什么?”
“……”再一次。尽管时寸瑾对眼前残影没什么好感,个别时刻,仍会由衷感叹,【阿努什卡·卡许】当伙伴,不错。当对手,灾难。
白装军雌说:“你心率微秒变了,你的谜底就是这个。你见证失权圣阁下遭遇的一切,我,那群蛆虫,还有瓦伦丁·冯。之后,那尊水晶就会带走你。”
“正确地说,是回…嗬!”时寸瑾忽然被白装军雌单手拦腰抱起!
白装军雌松开四翅构建的蝶笼,左侧两翅黑翼严严实实包裹住银发阁下的身形。
圣宫盛夏的阳光只在时寸瑾视线里闪了一瞬就熄灭了。
???
白装军雌摁住时寸瑾的后颈,把时寸瑾的脸压到自己怀中一侧,君主蝶鳞翅特有的长形蝶尾突一瞬就蛇缠绕绑紧时寸瑾的双脚。白装阿努什卡压得太过用力,时寸瑾不仅动不了,没办法开口,一时还有些窒息。
白装军雌藏抱着怀中阁下往玫瑰园外走去,直接先一步带走银发阁下,一点见证可能都不给。
下一秒,没办法观察外界的时寸瑾听到另一个军雌的声音从花园门方向传来。是之前封园的副官。
副官恭敬的声音里透着点迟疑,“……长官,您放出鳞翅裹了什么,裹空气?…哦!”副官烫嘴一样改口:“您是带了,呃,鳞翅裹藏带了一捧玫瑰出来是吗?好的,我会尽快为您准备好一切水培花卉的物品。”
白装军雌军装下的肌肉一霎僵硬如铁,硌得时寸瑾脸疼。
“叮叮。”阿努什卡·卡许忽然又听见了胸前徽章被轻轻叩响的细声。
但他没有低头,也没有垂视线。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忽然进园的副官。“你听到了什么。”
副官:“……”
大佬是在质疑我贸然进来,封园疑似没封好吗?卧槽,失职!
副官头都不敢抬了,轻侧耳朵,集中了虫生最猛一次的专注力听了周围一会。恭恭敬敬地回:“泉水流动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周围十公里的猫眼仆从我们已经清理干净,我们的虫一直守在外面,不管谁都不能听到您在园中动静,多请放…”“金属响声。”
叮叮——叮叮。阿努什卡·卡许平直地说,“绶带金链摇晃的金属响声,你听见了吗。”
副官:“……”
大佬别吓我。
副官深吸一口气,“报告总长!完全没有!我只能听见风声水声树叶摇晃和您我两虫的呼吸声!我进入封闭园区也是因为一道问令!”
“……”白装军雌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短的让人错觉他只刚刚深呼吸了一下,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谁的询问。”
“来自贝林礼仪长的仆从。”副官立刻口述回报,“询问您为何封了圣宫前厂的迷宫花园,如果是想要提前测定您日后在猫眼的居住点,猫眼那边表示能提供比迷宫花园更优越的居住选址,每一个选址都带着一个或多个盛放玫瑰的花园。”
“圣宫前的花园仅作一处赏心悦目的景观在使用,无法为您提供舒适的居住以及休息体验。”
“回复。”白装军雌说,“猫眼主星,我只要这个花园。”
副官一时迟疑想劝,但还是很快点头,“好的。”他很快离开。
当花园彻底安静时。
阿努什卡·卡许又感觉到怀中阁下的手在轻轻勾他的绶带金链。
“叮,叮。”
阿努什卡·卡许控制鳞翅禁锢松开些许,让银发阁下能够在他怀中小幅度活动。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白装的阿努什卡·卡许漠然地问,“我真的疯了,还是我现在陷在一场梦里。”
你来自一个死去的世界,你本身就是一场马上即将结束的荒诞梦境投影。时寸瑾倚着这道残影,但抚在对方胸口上的手掌,却能感触到白军装下有一颗沉闷的,久久才跳一下的心。
“你没有疯。”时寸瑾最后这样说。接着,时寸瑾感觉到一阵疼。白装残影再一次很用力地将他勒着拥抱。同时,时寸瑾感受到熟悉的轻飘飘感觉缓缓从脚踝浸润而上。
第七圣的感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