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第 167 章 破局......
第167章 第 167 章
赤玛伦及时拦住了陈茵:“根据蒙舍诏那边传来的情报,此次,爨氏(读“篡”)家族连同五诏,共计出动了五万精兵,可谓是下了血本。我吐蕃纵使能立马征召一支由十万人组成的队伍,也未必是这五万精兵的对手。”
“况且,月前为了支援北天竺战事,逻些附近的壮男壮女已经被抽调走了。我们这会儿想征兵,只有去更远的地方征,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此战,只能智取,不能与他们硬碰硬!”赤玛伦下了结论。
都说赤玛伦才干平平,若不是得到了太女殿下的赏识,根本出不了头。但在危难来临之际,她却能充当整个吐蕃地区的主心骨。
她能够一路走到今天,又岂会像某些人说的一样,全靠自身的“幸运”呢?
陈茵与赤玛伦对视片刻,心中的怒意稍敛。
她打算告诉赤玛伦,她手中还握着一支火器营的兵。云南那边的士兵未曾见过火器的威力,即使双方进行正面对决,她手下的兵也有相当的赢面。
陈茵虽然对云南趁火打劫一事感到恼怒,但她并非冲动无脑之人。若事情当真不可为,她也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与云南大军硬碰硬。
然而,赤玛伦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手中还有底牌。不过,这张底牌,咱们能不动用,就先不要去动。”
“爨氏家族和云南五诏对我吐蕃如今的局势知之甚少,我们可以利用其间的信息差来对付他们,此其一。”
“其二,吐蕃大族与云南势力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二者之间必有罅隙,可以为我所用。”
“其三……我对云南局势虽不完全明了,却也知道,爨氏家族过去统治了云南数百年。如今,云南地区势力最为强大的六诏中,有五诏都臣服于爨氏家族,并与爨氏家族缔结了姻亲关系。只是,随着爨氏家族的势力日益衰微,五诏势力愈发强盛。他们之间的这种‘君臣’关系,又能维持到几时呢?”
赤玛伦露出了一丝冷笑:“双方利益一致时,爨氏家族与五诏的首领可以团结一心,一旦双方利益不一致,这临时组建起来的联盟,只怕立刻就要变成一盘散沙。”
陈茵听了赤玛伦的一番分析,深觉有理:“这么看来,果然还是智取为好。若要与他们硬碰硬,我们纵使能打赢,也会有不小的损耗。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同盟,则省力许多。”
赤玛伦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陈茵又道:“我只知道怎么打仗,对这些权谋之事却是一窍不通。该怎么布局,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这是我分内的职责,何来费心一说?接下来,我要在逻些城内外维持秩序、散布流言,还要仰仗陈将军的协助。咱们二人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赤玛伦显然早已有了盘算。
陈茵感叹道:“往日我还不明白为何太女殿下这般看重你,如今,我才知道殿下果然眼光不俗。”
赤玛伦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殿下呢?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咱们好好守住吐蕃,击退那些觊觎吐蕃之人。等太女殿下回来了,也亲口对她说一声,我们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陈茵郑重地点了点头。
……
吐蕃一些旧贵族本以为,赤玛伦接到云南大军越过吐蕃边境线的战报,必会十分紧张。
她兴许会直接派使者带着礼物上门求和,让他们帮忙劝说云南退兵,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与她谈条件。
兴许赤玛伦不肯死心,会去别的地方招募士兵,对抗云南大军。吐蕃都护府越是兵荒马乱,他们做手脚的余地也就越大。
但这些吐蕃旧贵族们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却是吐蕃都护府一切如常。
赤玛伦在接到战报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不见慌乱之色。
这就让吐蕃旧贵族们感到相当困惑了。
难道,赤玛伦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底牌在手上?又或者,逻些城内的空虚,只是她营造的一种假象?
否则,在这样危急的局势下,她怎么还能坐得住呢?!
吐蕃旧贵族们心中惴惴不安,觉得事态逐渐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就在这时,一则流言席卷了整座逻些城:吐蕃旧贵族们为了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意欲拿尚未归顺的云南大军作投名状。他们配合吐蕃都护府诓骗云南出兵,又在逻些城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企图将云南大军一网打尽。
当吐蕃旧贵族们听到这则流言时,不由怒从中来。
负责联络云南的那名吐蕃家主更是直接拍了桌子:“简直一派胡言!如果唐军当真这么好说话,我们又怎么会出此下策,非要与唐军对着干?”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大唐的律法有多森严,他们在唐军治下不可能再过回从前的生活,他们这才孤注一掷,想要趁着唐军无暇顾及吐蕃之时,逼着唐军退出吐蕃境内。
“云南大军不日便要抵达逻些,这时候传出这种流言来,很难说不是为了动摇军心。”那名吐蕃家主道:“我们都能听到的流言,云南大军那边也必然能够听到。我这就给负责统帅云南军队的大将送一封书信过去,只盼着他不要中了有心人的计,与我们离心。”
然而,吐蕃旧贵族与云南贵族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之间,又能有几分信任呢?
当吐蕃家主派遣使者将书信送到云南大军手中时,云南大军恰好踩中了陈茵派遣先锋军为他们布下的地雷阵,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云南大军的主将是爨氏家族的嫡系人马,他眼睁睁看着死伤的多是爨氏精心培养的士兵,心痛不已。
此时,他对于吐蕃贵族联合吐蕃都护给他们做局一事,已是深信不疑。若非如此,唐军手中掌握着这样一个杀手锏,吐蕃贵族怎么能不提前支会他们一声呢?
这云南大将并不知道,吐蕃贵族也没见过这地雷阵。他们倒是想提前支会云南大军,可惜他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深觉自己受到了蒙骗的云南大将,在看到吐蕃贵族派来的使者时,看都没看他带来的书信,直接命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吐蕃使者被拉出营帐的时候,嘴里还在激动地嚷嚷:“将军,您看看那封书信!我们家主是真心实意与你们合作的,我们绝对没有诓骗你们啊!”
“我也以为你们是真心与我们合作,没想到,你们却隐瞒重要情报,害得我们折了那么多兄弟进去!”云南大将道:“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
没多久,营帐外就传来了吐蕃使者的惨叫声。
又过了片刻,负责行刑的士兵进来告诉云南大将,吐蕃使者已经伏诛。
云南大将攥着吐蕃使者带来的书信,看着那上好的纸张,忍不住说道:“这纸张,是唐军入驻吐蕃之后带来的吧?我记得,先前吐蕃可是缺纸得很。就连吐蕃赞普,也只能使用一般的纸张。现在,他们却能随手拿出上好的纸张来,他们果然一早就与唐军勾结好了!”
吐蕃贵族要是知道,他为了显示对云南的重视而拿出的纸张,居然成了他“勾结”唐军的证据,只怕要吐血。
但此时,他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可能亲自到云南大将面前为自己辩解。
“将军,我们可还要继续前进?”副将向自家主将请示道。
本以为这次出兵,是到吐蕃白捡战利品来了。没想到,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现在,他们更是得知吐蕃贵族联合唐军给他们下套的消息,也难怪副将会有此一问。
没有人愿意长途跋涉却劳而无功,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情况等着他们。
若是这陷阱十分凶险,他们再走下去,必要出乱子。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返回云南,至少还能保住大军的实力。
只是,云南主将也知道,这次虽然由他负责统帅大军,制定作战计划。可究竟要不要退兵,终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想退兵,但五诏未必答应,爨氏家主也未必乐意。毕竟,此次进攻逻些,就是爨氏家主一力促成的。爨氏家主也有意通过这场战争,来向六诏彰显他的权威。
若是此战无功而返,爨氏家主的威望,必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云南主将只往深处略略想了想,便明白,他其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他将五诏的主将召集起来,开了一场会。会议结束后,他们一行人决定继续向逻些进军。
不过,考虑到他们先前的作战计划很可能已经被吐蕃贵族透露给吐蕃都护府,他们准备临时改变作战思路。
两日后,军中不少士兵出现了严重的腹泻。经检测,是水源有问题。
云南主将意识到,有人在他们上游的河水中加了料!
原本身强体壮的云南士兵,此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精神萎靡不振,有个别人甚至还丧了命。
他们还没有抵达逻些,就已经损兵折将了。继续朝着逻些进军,真的是一项正确的选择吗?
云南主将看着身后士气低落的大军,咬紧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
“退兵!”
这些士兵是他带出来的,他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只要他们还活着,云南地区的实力得以保存,日后总有继续进攻吐蕃的机会!
当远在逻些的陈茵得知云南退兵的消息时,望向赤玛伦的目光中异彩连连。
“我今日始知,都护竟是个不亚于我的将领。”
至少,陈茵自认做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过是与他们打心理战罢了,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可不就憷了?”赤玛伦并不认为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危机既然已经解除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也该找某些人好好算算账了!”
“这是自然。有人居然敢趁着逻些兵力空虚之时,给我们捅刀子,我绝对饶不了那些人!”
很快,赤玛伦就以雷霆手段,在逻些进行了一番清理。这些日子,除了唐军以及赤玛伦的铁杆支持者之外,吐蕃地区的其他贵族人人自危。
不少人通过赤玛伦的母族向赤玛伦递话求情,赤玛伦都不予理会。
一场腥风血雨,染红了吐蕃上空的夕阳。待到血雨散尽,已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李令月率领军队押着阿拉伯帝国的战虏,终于抵达了逻些。与此同时,从长安出发的苏定方,也终于率领大军赶到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