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要不跟我干
聂三娘跌跌撞撞,冲到聂四娘身边。
“四娘——”她看到鲜血从聂四娘腹部不断涌出,慌乱用衣袖去堵,可那匕首没入太深,不知如何是好。
聂四娘吃力抓住聂三娘的手,艰难一笑:“姐姐,别为我难过,我要和霜哥哥团聚啦。我们说好白头到老的,我……我不能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下面……”
“那姐姐呢?”聂三娘哭吼着,“我一个人孤零零怎么办?”
“姐姐,你不是一个人。”聂四娘吃力抬眼,看着姐姐,“你还有陶大哥他们……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是有本事的人……我……我只想和霜哥哥在一起,像,像没遇到袁贼时那样……”
“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不是的……是袁贼……好在他死了……”聂四娘眼角滑出泪,努力看着聂三娘,“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我放心不下姐姐,更怕死在袁家,官府认为我畏罪自杀害了姐姐……姐姐,我现在好轻松,好快活……”
聂三娘握着聂四娘的手,呜呜哭着。
聂四娘眼神涣散,声音更微弱了:“姐姐,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好不好?到时候我当姐姐,你当妹妹,换我来照顾你……”
“好,好。”
聂四娘露出小女孩般委屈的神色:“姐姐,刀割好疼啊……”
她的霜哥哥被乱刀砍杀,该多疼啊。
还好,她就要去见他了。
就是有些舍不得姐姐。
“姐姐……对不住……”聂四娘用力握了一下聂三娘的手,闭上了眼睛。
“四娘,四娘!”聂三娘放声大哭。
陈三站在门口,向内探看:“发生什么事了?”
看清院中情景,陈三脸色大变,快步走了进去:“四娘妹妹她——”
聂三娘抬起哭肿的眼,一开口,泪落如雨:“四娘自尽了,她说要去找心上人……”
陈三张张嘴,喉咙发涩。
四娘的事,他们听三娘说过。可以说每个因袁贼聚到一起的人,身上都背负着一桩惨事。
三日后,城郊多了一座新坟。
聂三娘跪在坟前,慢慢烧着纸钱:“四娘,你说要多买些烧纸,我怎么这么笨呢,竟然没察觉你的心思……”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一说话喉咙就如有火灼烧。
陶大冲陈三使了个眼色。
陈三蹲下,拿起烧纸投入火堆:“三娘,你不要太自责了。四娘心存死志,是防不住的,这对她来说或许是解脱——”
陈三有些安慰不下去了。
他不懂四娘。
对他来说,可以为了杀袁贼随时赴死,可袁贼都死了,要有好日子过了,怎么还寻死呢?
“我知道。”聂三娘出神盯着燃成灰的烧纸,“四娘说了,她很快活,她是笑着去的。是我不快活,我无法想象没有妹妹的日子……呜呜呜……”
陈三等聂三娘哭了一会儿,小声道:“三娘,今晚鹊兄弟会来见我们。”
聂三娘哭声一滞,看向陈三:“鹊兄弟?”
“是呀,咱们后续做什么实在没个章程,就给鹊兄弟留了见面的暗信。”
“今晚么?”
“对,就在今晚。”陈三说着,也有些兴奋。
他们好久没见过鹊兄弟了,只通过暗信联络。时间久了,甚至觉得与鹊兄弟的相遇是一场梦。
聂三娘擦擦眼泪,哑声道:“那我们回去吧。”
鹊兄弟帮了他们这么多,她不能这个样子见鹊兄弟。
入夜,院门被有节奏敲响,早就守在门口的陈三忙拉开了门。
门外少年一身黑衣,面部被黑巾遮掩,正是等得他心焦的鹊。
“鹊兄弟,你终于来了。”陈三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激动。
秋蘅微一点头,走了进去。
陈三忙把门锁好,走在秋蘅身侧低声道:“鹊兄弟,三娘的妹妹四娘自尽了。”
秋蘅脚步慢下来:“三娘不是带四娘离开袁宅了——”
“就是离开了,四娘不再担心自尽会连累三娘……”陈三没说几句,陶大、刘二就迎了出来。
“鹊兄弟。”
“进屋说吧。”秋蘅目光落在走在最后的聂三娘面上。
聂三娘显然还没从丧妹之痛中走出,眼睛红肿,神情迟钝。
屋中一盏油灯,照亮四周。
“鹊兄弟请坐。”陶大对着椅子伸手。
“不必这么客气。”秋蘅没有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拉扯,往椅子上一坐,刚刚沾上椅子就见陈三扑通跪下了。
秋蘅惊得站起,险些没维持住“鹊”的音色:“陈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就突然跪下了?
陈三跪着挪成对着秋蘅的方向:“鹊兄弟,你别躲啊,我和陶大哥打了赌,要是能按你的安排铲除袁贼,我就给你磕头!”
秋蘅看向陶大,语气复杂:“你们两个打赌,跪我?”
为什么常打交道的人一个个都有点问题的样子?
她不由想到了把她夹在腋下逃跑的薛寒。
后来她还琢磨过,为何薛寒干得这么顺手,很可能是为了腾出另一只手提她的包袱。
越琢磨越觉得他脑袋可能进了一点青莲湖的水。
陶大忙解释:“陈三这小子太冲动,我是拿打赌压着他。”
“陈三哥起来吧。”
陈三却不干,坚持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才爬起来,聂三娘又跪下了。
秋蘅直接把她拉起来:“你们要这样,那我只能走了。”
“鹊兄弟,我不知道怎么谢你——”聂三娘一开口,潸然泪下。
这几日她哭得太多了,眼泪却流不尽。
秋蘅看着憔悴无比的聂三娘,正色道:“不用想怎么谢我。铲除袁贼是你们所愿,也是我之所愿,我们是合作,缺了谁都不会成功。”
缺了谁都不会成功——不知为何,聂三娘听了这话,填满心头的痛苦好似有了出口。
她是失去妹妹的姐姐,也是为万千如她和妹妹这样的人取了袁贼性命的义士。
“三娘,节哀。”
秋蘅没有长篇大论安慰,聂三娘却用力点头,眼中有了光亮。
“鹊兄弟,今日麻烦你过来,是我们拿不准以后该做些什么,想听听你的建议。”
“听我的建议?”秋蘅思索了一下,问,“要不要跟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