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川川不息，生生不绝
林芷秋全身血液几乎流干，看着余相皖将兄长抓过来，眼中流出血泪，满是鲜血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微弱声响。
她与余丞相一般，与人彘无异，只是尚有一只眼睛留着。
余相皖照例将林风拖到空中，用对余丞相和林芷秋的手段逐一施加在他身上。
临了，余相皖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虽然回答了很多遍，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这么说了。”
他看着他们，眼中平静无波。
“我不怕遭天谴。我只要你们偿命，还有你们的家人，很快就会来陪你们了，不过我天生良善，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忽地，余相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林风道。
“林老将军之所以晕倒，便是因为快要死了。”
说这话时，余相皖眼中终于带了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
林风即便已经血肉模糊，闻言仍旧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原本以为余相皖会放过他的家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简直是蛇蝎心肠！
余相皖不顾身后怨恨的目光，缓步离去，最后这话，不过是诛心而已。
他要让他们带着悔恨死去，要让他们知道，是他们，害了整个将军府。
余相皖回到听雨院，看着等在院中的余皎月和阿娘，脚步一顿。
诸事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余皎月和云涟。
每一次看见她们，都会想起自己的来历，他只是异世的一抹游魂而已。
这温暖本便不属于他。
他匆匆告了别，便落荒而逃。
他不知怎的，独自来到了听雨院那处阁楼，怔怔的看着天空中隐于如雾云层之中的残月，有些迷惘，又有些彷徨。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往的每一次心悸，卷轴中说，是至亲之人将要离世之时，才会这般心绞。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卷轴中所言那般。
他这种症状，更像是修仙界中鲜少出现的双生共感，只存在于双生子之间，修为越强，越能感知另一方生命的流逝。
从小到大，他心悸了无数次，虽然他从不在阿娘他们面前表露，但每一次都是痛彻心扉。
直至后来长大拜入扶摇宗修了仙，这心悸越发严重，身体几乎捱不住，痛到晕厥。
余相皖有些恍惚，他与弟弟只是双生共感，都如此痛苦，那弟弟呢？
他每一次历经生死时，是不是也如他一般？
余相皖心脏处后知后觉的传来一阵阵钝钝的疼，那疼意从心间蔓延，遍布全身，让人生寒。
原来，我的每一次心悸，都是你的死劫。
余相皖眼前越来越模糊，这是他第一次不以双子身份感到的疼痛，不致命，却让他连呼吸都如此艰难。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他的肩上，将他拽回现实。
余相皖回头，看着月下阿娘还略显苍白的脸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开口道。
“阿娘……”
云涟手下一空，她却温和的看着余相皖，上前一步将余相皖拥入怀中，轻轻安抚着他。
从长宁回来时，她便敏锐的发现了长宁的不对劲，她本想等长宁情绪稳定点再告知他的。
可方才看见他一人站在阁楼之上，孤寂的看着虚空时，心中便说不出的酸涩。
仿佛她的长宁要弃她而去了一般。
她看着自己上楼他都没发现，看着自己触碰长宁时他那受惊的脆弱模样，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难受无比。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她的小长宁养成这般模样，怎么一夕之间又变回去了呢？
余相皖感受着阿娘温热的怀抱，分明是春天，他却觉得彻骨的寒。
可即便如此，他鼻尖还是一酸。
难过时，若有人关心，委屈便会被无限放大，直至变成泪水汹涌而出。
他忽然不想欺骗阿娘了。
结果如何他都认，他不是阿娘的孩子，是他霸占了弟弟的人生。
他想开口，可一说话，便失了声。
话还没出，泪先落下。
良久，余相皖才颤抖着声音唤道。
“阿娘……”
云涟放开余相皖，却听他说道。
“我其实不是阿娘的孩子……我……”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认真说道。
“就是因为我，才导致弟弟丢失的。”
“如果我一开始出生时，不那么安静，那么被抱走的或许就是我这个不该出现的人，而不是弟弟。”
“对不起……对不起……阿娘……都是我的错……”
“如果……如果我当初哭大声一点……”
云涟眉眼温和，听见自家儿子这般说，眉宇微微一蹙，不是责怪，而是心疼，她看着余相皖，轻声道。
“那么，阿娘便会连你也失去……”
她轻柔的替余相皖拭去脸上冰凉的泪痕，对上他通红的眼睛。
“长宁，这不是你的错，若当日你率先哭闹出声，那么阿娘很可能连你也失去了。”
“所以我前些日子想起来时，还一阵后怕，阿娘很庆幸，庆幸阿娘的长宁是在阿娘身边长大的。”
“不然，以长宁的性子，肯定从小到大都不说话，沉默寡言，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长宁哭，从小，长宁似乎对感情的感知格外迟钝，别的小孩摔了，痛了，都会哭着找阿娘。
就她家的长宁，摔了，痛了，不哭也不闹，粉雕玉琢的小孩，明明可以肆意撒娇玩闹，却成天板着一张小脸。
余相皖闻言惊讶的抬眸看向云涟，却直直撞进阿娘温润慈和的眼眸之中。
“阿娘，你，那你都知道了？”
云涟爱怜的看向余相皖，声音温和，却充满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柔和，坚定。
“我自怀上你和你弟弟时，便知道你们是双胎了，也知道你们的灵根属性，阿娘当时每日都在期待着你和你弟弟降生。”
“当时我便连你们的名字都想好了，无论你是哥哥，还是弟弟，你都是长宁。”
“而你弟弟，便叫长川。 ”
她说着，眉间染上一抹温柔，似是想起了过往。
“阿娘从未告诉过你和长乐，阿娘的故乡，便是叫做长川，那里有一条河流，清澈，纯净，却又充满着朝气与希望。”
“所以想着，你弟弟是冰灵根，冰与川相似，活力欢腾，川川不息，生生不绝，于是为他取名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