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阳光之下
送小花和黑瞎子出门,看车子一点点消失在熙来攘往的街角,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
受伤的事,果然小花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及,他可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也或者早就明白瞒我不住,但他无所谓了。
他吃饭倒是没用左手,但眼不瞎就能发现,他右手偶尔在抖,所以他吃很少,只笑着喝酒了。
连筷子都捏不住了么,在这之前,他可是出了奇的手稳。
不过这事既然他自己不想透露,我也不会当场戳穿,成年人的默契就算彼此早已心知肚明,也会心领神会的避开话题,把疑问咽下去,把目光昧下来。
我心里有些过不去,半天没回神。
小花他到底图什么呢?我要拿什么来还他?越来越还不起了。
胖子转身回去照顾黎簇,小张哥和李佩玖去给他们族长安排起居,什么事都不劳烦我,我和刘丧在门外石阶上坐下,看对街路人三三两两,闲日如常。
金光从绿叶枝头洒下,映着灰墙灰瓦,我手搭住额头,懒懒的晒着太阳。
在地下待久了,我对阳光曾无比渴望,如今还能感受到五月暖阳照在身上,热风轻抚脸庞,耳边传来喧嚣市井间的热闹,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日光弹指过,花影坐前移,胜友如云,高朋满座,眼前时光完满的让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会不会又是原石给我的一场美梦?
猛地惊醒,我不该这么想,我被风二河无意中一句话影响太深了,导致心境不宁,我当然是在现实中。
现实就是他回不来了,但我回来了,带着他给我的万物声息回来人间了。
刘丧喝了不少,他其实不喜欢人声,不喜欢热闹,但还在门前坐住,手臂往后撑着,侧身问我,“你脑袋怎么样了?”
血肿没有声音,他应该听不出我的伤情吧,我言语含糊的说,“就那样吧,消肿还要几天。”
“哦。”
他一只手捏住额头,闭上眼,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晒了好久,直到闷油瓶出来找我,看我们两个像上岸的乌龟,晒得安逸,也在旁边坐下。
他看看我,什么也没说。
小张哥跟着他出来,呵呵一笑,就地坐在门槛上玩起手机。
路人经过,奇怪的看着我们几个大男人在老宅门口漫不经心摆着造型,晒着太阳。
丽日西斜,胖子出门要去买菜,他哎呀一声,“我以为你们都去睡了,结果你们一群都在这里孔雀开屏。”
刘丧爬起来,“腰快断了,我回去了。”
然后他就进去了。
“晒好了么?”闷油瓶问我。
我点点头,也爬起来跟闷油瓶进去,胖子看着我们,“咋滴,就没有一个陪着我买菜去啊?”
小张哥听了,站起来揽着他走,“我去我去,咱们这就走着。”
我回到房间有些窘迫,病房同住,人多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只我们两个,我倒有些不敢看他了。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心说我在怕什么,怕他吗,不应该啊。
房间地上堆着许多购物袋,小花买了好多东西,伙计一一送到房间里。
我干巴巴的说,“小花买的什么,一起看看吧。”
闷油瓶说好。
我打开看,发现大部分是衣服,有我的,也有闷油瓶的,估计胖子也有,各种风格,可能是我跟他抱怨过,他把这事记在心里了,之前是奇迹瞎瞎,这次终于轮到我。
我看过便扔在床上,闷油瓶就跟着整理,一件件挂起在衣橱,后来我就坐在沙发上看,手在翻动手机,眼睛其实在看他。
他挂完了,回过身,手掌按在沙发靠背上,俯身问我,“好看么?”
是在问衣服,还是问他,我看着他的脸,“好看。”
他低头有些想笑,坐在另一边沙发上。
我想起一事,就问他,“小哥,我们出院这事,张有药知道么?”
他不会跑空去医院吧?
“李佩玖会跟他联系。”
那就行。
结果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从窗户看到李佩玖带着张有药进来院子。
我转过头说,“张有药来了。”
闷油瓶点点头,习惯性准备脱上衣。
不知为何,我不想让张有药进我们房间来,就阻止他,“别,去旁边会客室吧。”
我和闷油瓶出去,跟张有药在旁边会客室碰面。
行针到一半,胖子和小张哥回来了,打过招呼胖子留张有药吃晚饭,然后就去厨房忙活。
记得张有药第一次去喜来眠,就是打着订餐的旗号,说是想尝尝胖子的手艺,如今他也算如愿以偿。
晚餐很丰盛,张有药很满足,中午喝多了的黎簇也爬起来了。
我身边还有空位,他过来恹恹坐下。
我推给他一杯水,“喝点蜂蜜水。”
黎簇接过来喝了,看着我头上的绷带,“你...脑袋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磕了个包,进水了。”
黎簇撇嘴,根本不信,“逗我?”
“我骗过你么?”
“骗得还少么?”
黎簇看看闷油瓶,不搭理我了。
叛逆小孩真是难搞,我低头,发现一时没注意,闷油瓶把我碗里都盛满了菜。
他还在给我夹,我有些无奈,拦住他,“小哥,我吃不了。”
“吃不了给我。”
黎簇不客气的从我碗里拨走一半,还问闷油瓶,“他吃不完,没关系吧?”
闷油瓶没说话,把剩下一半拨走了。
妈的谁把黎簇留下来的?还坐在我身边,他俩这是在做什么,把我饭全拨走了,那我吃什么?
胖子在对面看着,憋着笑摇头,又过来给我添饭。
好不容易捱着吃完饭,我还想跟张有药聊聊。
于是胖子带着李佩玖他们收拾,我和闷油瓶张有药回到会客厅,黎簇也跟着进来了。
张有药问我,“你还想问什么?”
“见过被改造的张家人吗?还能不能想想办法?”
张有药有些意外,我不确定闷油瓶是否问过他,我想自己问问,看能不能寻到解决办法。
张有药摇头,“水之性清,以土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平,以物抇之,故不得平。我不是神仙,人性不存,积重难返,我救不了。”
我继续问,“如果动用原石呢?”
闷油瓶倏地转头,张有药也抬眼看我,他眯起眼,“吴老板,你在开玩笑。”
我看着像开玩笑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