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瘸一拐
可即便双眼紧闭,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都还在担忧着接下来的局势。
这时,李富贵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左腿被弹片擦伤,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阵刺痛。缠着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丝丝血迹不断渗出,在绷带周围晕染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好不容易走到李义身旁,缓缓蹲下,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伤口。他用那只满是硝烟味、还沾着些许尘土和血迹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犹豫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开口唤道:“李哥。”声音因为缺水和疲惫变得有些沙哑,透着一股无力感。
李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和警惕。他转过头看着李富贵,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李富贵舔了舔干裂起皮、甚至有些微微渗血的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那焦虑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他的眼底。“李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奇怪了。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心里琢磨,可就是感觉这时间不对劲,心里慌得很。”
李义微微皱眉,抬起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手腕上的手表在刚才的战斗中被磕得有些变形,表盘上的玻璃破碎不堪,几道裂痕像狰狞的蛛网,肆意地爬满了整个表盘。指针也走得不太顺畅,像是随时都会停下来。他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表盘上模糊的指针,光线从地道口斜射进来,只能勉强照亮表盘的一角,这让他辨认起来十分费劲。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安,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多耽误一分,危险就增加一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倒计时的钟声,在他的心头回响。过了片刻,他放下手,声音低沉地说道:“不太确定,这表也不太准了,估计快傍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凝重,在这寂静的地道里传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李义抬手,再次确认时间,光线依旧微弱,勉强让他看清那只已裂开的手表。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眼睛因为专注而微微发酸,才终于确定道:“1点左右了。”这次他的声音里,疲惫中又多了几分无奈。在这寂静的地道里,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富贵原本正坐在地上擦拭着枪支,听到李义的话,动作猛地一顿。原本在枪身上擦拭的布停在了半空中,他抬起头,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像是刻在脸上的沟壑。“啥?1点了?”他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焦急,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变调。“不是说好了上午就来支援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上级到现在都没动静,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刚擦了一半的枪,由于太过用力,手指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凸显了出来。
李富贵心急如焚,心里就像有只蚂蚁在不停地爬,烦躁得不行。这种等待支援的煎熬让他坐立不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慌乱和疑惑。他扭头看向一旁正在整理弹药的王吉,大声问道:“王吉,你说该不会上级反悔了吧?咱们在这儿拼死拼活的,要是支援一直不来,咱们可怎么扛下去?”此刻,他满心都是担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他觉得如果支援真的不来,他们就像陷入了绝境的困兽,孤立无援,面对敌人的再次进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坐以待毙。
王吉听到这话,手上正在整理弹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瞪了李富贵一眼,说道:“富贵,你别乱说!
上级怎么会反悔,肯定是路上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耽搁了。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王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也有些没底。
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停下手中整理弹药的动作,站起身,几步走到李富贵面前,
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大声说道:“富贵,你可别这么想!上级肯定是在赶来的路上跟鬼子碰上了,被耽搁住了。
咱们在这儿经历的战斗这么激烈,外面的情况肯定也很复杂。”
说着,他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出上级部队可能遭遇的各种战斗场景,心里默默为他们捏了把汗。
“他们肯定也在想尽办法突破鬼子的阻拦,尽快来支援咱们,咱们再等等,一定能等到的!”王吉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拳头,给自己也给李富贵打气。
李富贵听了王吉的话,却只是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不以为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哼,我看未必。
咱们一直这么相信上级,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可能被自己人坑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满是失望和无奈。回想起这一路的艰难战斗,他们拼死拼活,就盼着上级的支援能让他们脱离险境,可现在支援却迟迟未到,他的信心也在一点点消磨。“咱们在这儿流血拼命,要是上级真的来不了,那咱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李富贵越说越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石头滚动发出的声响在地道里回荡,就像他此刻杂乱无章的心情。
王吉看着李富贵这副模样,心中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李富贵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一下,说道:“富贵,你冷静点!
你这么说像什么话?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上级怎么会故意坑咱们?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咱们不能自己先放弃!”
王吉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他深知在这种关键时刻,队伍的士气不能垮,一旦大家都像李富贵这样丧失信心,那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紧锁。他理解李富贵的焦虑和失望,但也知道现在必须稳定军心。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上前说道:“都别吵了!富贵,王吉说得对,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上级肯定有他们的难处,咱们再坚持坚持。
”李义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咱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任务危险重重,困难肯定是有的。
但咱们走到现在,哪次不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挺过来的?这次也一样,在等等吧!”
李义看着李富贵,目光坚定而充满鼓励,希望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李富贵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微微抽搐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大声吼道:“还等?等到什么时候?
咱们的弹药越来越少,伤员也越来越多,就这么耗下去,看来这次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满心的憋屈与无奈此刻都化作了愤怒。
王吉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几步冲到李富贵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不许你诋毁自己的上级!上级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才会晚到,他们绝对不会抛弃我们!”王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怒火,他觉得李富贵这番话是对上级的亵渎,是对他们一直以来所坚守信念的否定。
李富贵毫不示弱,他向前跨了一步,几乎要贴到王吉的脸上,嘴里喊道:“麻烦?什么麻烦能比咱们的命还重要?到现在都没个影,不是坑我们是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愤,此时的他已经被绝望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王吉的解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越来越大,地道里回荡着他们的怒吼。周围的战士们都被这激烈的争吵吸引,纷纷投来担忧的目光,有的停下手中整理弹药的动作,有的从包扎伤口的地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焦虑。大家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内部的团结至关重要,可现在两人却吵得不可开交。
王吉气得浑身发抖,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血管也微微凸起,大声吼道:“你再这么说,别怪我不客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劲,此刻他已经被李富贵的话彻底激怒,理智在愤怒的边缘摇摇欲坠。
李富贵也毫不退缩,他把胸膛一挺,挑衅地看着王吉,喊道:“怎么?你还想动手?来啊!反正都快死了,我怕你不成!”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心中的绝望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只想通过这场争斗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就在两人即将打起来的时候,李义大步冲了过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严厉,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那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地道里响起,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李义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透露出威严和怒火。
李义看着两人,气得双手都微微颤抖,他用手指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这是在战场上,不是在家里耍性子!咱们现在身处绝境,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彼此,你们却在这里自相残杀?”李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愤怒和痛心。
王吉和李富贵被李义这一吼,顿时愣在了原地。他们看着李义,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和惶恐。
王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富贵也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李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差点酿成大祸。
在后方的临时指挥所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昏黄的灯光在破旧的帐篷里摇曳闪烁,时不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氛围添柴加薪。上级指挥官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和焦急,他紧盯着面前的作战地图,手中的铅笔不停地在地图上敲打着,发出清脆却又让人烦躁的声响。
终于,他猛地将铅笔狠狠摔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打破了帐篷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生气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手下,大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行动逾期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按计划行动?
你们都在干什么吃的!”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质问的手下身体微微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长官,我们……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情况。
原本计划的行军路线上突然出现了大批鬼子的巡逻部队,人数比我们预计的多很多,如果强行前进,我们很可能会陷入重围,遭受重大损失。”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级指挥官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己的解释不能让指挥官满意。
上级指挥官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手下,大声吼道:“意外情况?
难道遇到点困难就停滞不前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前方的战士们正在浴血奋战,他们在等着我们的支援!每耽误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心中的怒火被手下的解释彻底点燃。他想到那些在前线生死未卜的战士,心中满是焦急和愧疚,觉得自己作为指挥官,没有及时为他们提供支援,是一种失职。
手下被上级指挥官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长官,我们也不想这样。
上级指挥官气得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吼道:“耽误事儿了他们脑袋能赔得起吗?战士们在前线等着支援,每一分钟都关乎生死,他们倒好,在这里磨磨蹭蹭!”他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低垂着头的手下,眼神里的怒火仿佛要将人灼烧。
手下心里委屈极了,头耷拉得都快贴到地上了,两只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自己这次任务没完成好,面对上级的怒火,他满心都是愧疚和无奈,可又实在是有苦衷。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上级,看到那阴沉的脸色,又赶紧低下了头,在心里不断地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旁边的指导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领。他跑到上级指挥官面前,微微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连忙说道:“消消气,消消气啊!您可别再责怪他们了,这事儿不怪他们。”
上级指挥官眉头一皱,疑惑又生气地看向指导员,大声质问道:“不怪他们怪谁?任务逾期这么久,难道是我耽误的?”指导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这事儿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要求让他们原地不动的。”指导员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愧疚和坚定,他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当时发现前方有一支鬼子的精锐部队正在向我们的行军路线靠近,要是就这么贸然前进,咱们很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到时候不仅支援不了前方的战士,连咱们自己都得搭进去。我想着先原地隐蔽,等鬼子部队离开再行动,这样虽然会耽误些时间,但能保证部队的安全,所以就下了这个命令。”
上级指挥官听了指导员的解释,微微一怔,眼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他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这决定虽然是为了部队安全考虑,但你有没有想过,前方的战士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急需支援,咱们晚到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上级指挥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和无奈,他想到那些在前线拼死抵抗的战士,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指导员低下头,自责地说道:“我知道,我也一直在自责。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着先保证咱们这支援部队的安全,才能更好地去支援前方战士。要是咱们都折在半路上,那对前线的战士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指导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也很清楚这次行动的延误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心里充满了愧疚。
手下在一旁听着指导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心里既感激又难受。
他抬起头,看着指导员说道:“指导员,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我当时应该考虑得更周全一些,不该全听您的。”
指导员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我来负责,你别往心里去。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办法赶到前线,弥补之前耽误的时间。”
上级指挥官猛地转身,双眼紧紧盯着指导员,目光仿佛要将对方穿透。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雷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让人心里直发慌。指挥所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围的参谋们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触怒了此刻正在气头上的指挥官。
指导员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行为引发了上级的极大不满,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您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上级指挥官的脸色,只见指挥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神中满是怒火,这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的这番话彻底激怒对方。“咱们这次要是现在过去助力李义,这场战斗赢得就太轻松了。您想啊,李义那家伙,性格要强得很。他平时就争强好胜,要是这么容易就把功劳都让他揽到自己身上,他肯定会越来越骄傲,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到时候再狮子大开口,向咱们再多要奖励可怎么办?咱们部队的资源本来就紧张,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
上级指挥官听了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怎么也没想到指导员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原本以为指导员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军事原因,却没想到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他皱了皱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提高音量说道:“就因为这个?你可别忘了,战士们现在还在前线浴血奋战,生死未卜!咱们每耽误一分钟,他们面临的危险就增加一分,甚至可能因为这一分钟而失去生命!你怎么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延误支援?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在为了国家和人民拼命,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们?”指挥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实在难以理解指导员的想法,心中的怒火又开始往上冒,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导员见势不妙,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急切地解释道:“您先别急,我还有话说。我是觉得,得杀杀他的威风。李义虽然作战勇猛,但有时候太自负了,不太把上级的命令放在眼里。要是这次让他轻轻松松就立了大功,以后更难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