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当真是恰到好处啊
李漼究竟是不是真的糊涂,这一点李如梦实在难以判断,但有一件事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今日之事,王宗时绝对难逃干系!
她转头瞥了一眼韦保衡,只见他正因自己去取回那块玉牌而引发如此之多麻烦,正满心懊悔不已。
李如梦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蕴用啊,你也不必这般自责了。今日在那菡萏院里发生的一切,分明就是有人精心策划好的一个局,咱们不过是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只能说对方确实算计得滴水不漏。”
说着,她略带愧疚地望向李若弗,柔声道:“这次可真是苦了安化妹妹了。”
然而,李若弗却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她深知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再矫揉造作。
于是,她微微一笑,反过来宽慰起李如梦来:“皇长姐莫要挂心,我并未觉得委屈。您能为我和微烟出头,狠狠地教训了那可恶的李敏一番,已是大快人心。虽说后来那怀王妃搬来了救兵,使得父皇无法直接对她们施加惩处,但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那怀王府里可是有三个人都瘫在床上生活无法自理呢,这不正是上天给他们的报应吗?”
望着眼前如此乖巧懂事的李若弗,李如梦不禁微微一笑,但紧接着又轻轻地叹息一声:“按照原先拟定好的计划,明日南诏王及其随行人员就要从长安出发返回南诏了。然而依我看呐,李敏肯定又能找到各种借口赖在这里不肯离去喽。”
李侃闻听此言,急忙连连摆手并使劲地摇着头说道:“这绝对不可以啊!只要他们多留在长安一日,对于安化的窥伺之心便一刻都不会停歇下来!所以无论如何,明日他们务必要启程动身才行!”
一旁的韦保衡也随声应和起来:“没错,今日陛下所下的圣旨当中已然明确表示,关于南诏王与王妃离境一事将交由王宗时负责操办,其中并未提及任何有关延迟行程的话语。照此情形推断,明日他们应当是会如期离开的。”
当听到李侃和韦保衡先后发表完各自的看法之后,原本内心还稍有些惶恐不安、提心吊胆的李若弗总算是如释重负般深深地呼出了一口大气。
她暗自思忖着,如果隆升跟李敏二人执意不肯离开长安的话,那么自己恐怕就得赶紧收拾行囊与玄心道长一同先行折返至武当山暂避风头了。
毕竟自从他们回到长安城以来,李若弗几乎未曾过上哪怕一天平静安稳的日子呢。
李如梦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李若弗脸上流露出的窘迫与不安之色,但她内心对于南诏王一行人能否如预期般按时启程仍心存疑虑。
毕竟今日发生如此重大之事,就连父皇都能够罔顾事实、颠倒黑白而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后续发展。
正在此时,只见微雨手捧着一根精心卷好的纸条,步履轻盈地走进房间,并将其递至李如梦手中,轻声说道:“殿下,隔壁刚送来的。”
原来,自从今晚怀王府发生这般惊天动地之大事后,不仅是周边区域,就连府内所留下之人也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严密监视着一切动静。
如今连管家权都已交出,众人更是丝毫不敢懈怠,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向上禀报。
李如梦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她定睛细看一番之后,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紧接着,她转手便把纸条递给了身旁的李若弗,同时缓声说道:“侃儿和蕴用所言果然不假,这上面说王宗时正与怀王府商议明日南诏王一行出发之事呢。”
听闻此言,一旁的李侃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哈哈大笑着插话道:“依我看呐,那南诏王此刻恐怕早已被太医署的人折磨得苦不堪言,恨不能立刻生出一双翅膀,飞也似地逃回南诏去吧!”
李若弗眉头微皱,满脸担忧地开口问道:“可是李敏今天都已经晕过去了啊,她这样的状况还能够行走吗?”
一旁的李如梦对于李敏那装晕的伎俩可谓是心知肚明,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嘲讽道:“哼,你竟然还会认为她是真的晕过去了?她呀,不过就是当时被本宫吓得不轻,生怕本宫会继续用大刑来伺候她而已!”
听到这话,李若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迟疑地说道:“难道……她是装的?”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侃,想起之前曾亲眼目睹过怀王妃与李敏竟敢当着自己父皇的面装死躺在地上的场景,不禁也冷笑一声附和道:“没错,这装晕装死的手段,向来可都是怀王府那些女眷们最擅长的把戏呢!”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思索着的韦保衡忽然出声提醒大家:“诸位莫要忘了,如今南诏王已然按照约定的日期启程出发了,咱们是否也应当沿途跟上一些呢?毕竟,万一像他们来时那样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又或者再闹出什么意外事端来,恐怕就不太好了吧。”
他的这番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李侃无所谓:“他们只要一出长安,不管是出什么事都不要太奇怪,现在想要隆升脑袋都怕不是只有本王了,听说现在南诏那几个老南诏王的儿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呢,怕是各个都盼着隆升能在路上出意外,最好一命呜呼才好呢!”
李如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听闻如今在南诏,声望最为显赫之人竟然是一个仅有七八岁大的稚童呢。若非隆升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南诏王的宝座,恐怕这南诏王族的王位就要由那个孩子来继承啦!”
自隆升于长安上演那场惊心动魄的“自杀夺爱”大戏之后,此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南诏的朝廷与王族皆对此事高度重视,纷纷派遣众多人员赶赴长安,或刺探相关情报,或四处活动以获取更多内幕消息。
而李侃和李如梦自然也不甘示弱,凭借自身所掌握的各种渠道,早早便洞悉了这些情况。
尽管曾屡次遭到隆升和李敏夫妻俩的联手算计,致使自身利益受损,但李若弗对于这对来自南诏的王室夫妇此次长安之行仍持悲观态度。
她轻皱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倘若他们选择走水路,或许情况会稍好一些。然而,从长安前往南诏,唯有抵达益州才有船只可供乘坐。在此之前,尽是蜿蜒曲折、崎岖难行的山路。如此一来,他们这一路上必定饱受颠簸之苦啊,着实不容易!”
听到这话,李侃不禁起了戏谑之心,他笑着打趣李若弗道:“哟呵,怎么着?眼看人家小两口即将离去,你反倒开始替他们担忧起来啦?难道就不怕他俩把你一并掳走,带回南诏去做那高高在上的王妃不成?”
只见李若弗那原本清澈如水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怒火,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苹果。
只听“噌”的一声,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四哥,你怎能如此信口胡诌!这般言语亏你说得出口?”
李若弗的声音尖锐而又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话音未落,她便狠狠地甩了一下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似是被气得不轻。
一旁的李如梦见此情形,秀眉紧蹙,面露不满之色,对着李侃嗔怪道:“安化本就因隆升之事心存芥蒂,你却还要说出这番话来刺激她,当真是该打!”
李侃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随口逗弄李若弗的话语竟惹出如此麻烦,他不禁面色一窘,赶忙站起身来,朝着李如梦连连拱手作揖,口中忙不迭地道:“都是小弟我的不是,这便去向安化赔罪!皇长姐今日想必也是劳累不堪了,还是早些歇息为宜!”
说完,他便如同脚底抹油一般,急匆匆地追着李若弗而去。
随着李侃的离开,偌大的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仅剩下韦保衡与李如梦二人。
近日以来,由于事务繁多,两人独处的时光变得愈发稀少。
就在此时,这突如其来的静谧氛围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住了整个房间,使得屋内的两人都不禁感到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他们坐在那里,仿佛屁股下面生满了尖刺一般,如坐针毡。
只见李如梦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份令人尴尬的寂静。
随后,她动作优雅地缓缓站起身来,美眸流转之间,目光轻轻地落在了韦保衡身上。
接着,她朱唇微启,轻声说道:“本宫今日着实有些疲乏了,这便先行就寝去了。明日一早,就让蕴用代替本宫前去送别南诏王吧。”
韦保衡见到李如梦起身离去,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
他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那臣送殿下回内院吧。”
其实这句话刚一出口,韦保衡心里就有些后悔了,毕竟男女有别,这样的举动似乎显得有些过于亲昵。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收回自己的话时,李如梦已经做出了回应。
原本李如梦是想要开口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当她看到韦保衡伸出的胳膊时,心中竟然莫名地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她竟将自己白皙如玉的小手搭在了韦保衡的胳膊上。
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
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走也不是,把手收回来也不是。就这样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也好。”
而在此之前的一连好几天里,韦保衡和李侃一直都在外面忙着查案,早出晚归甚是辛苦。
李如梦心疼韦保衡如此劳累,特意吩咐下人给他准备了一个舒适的睡榻。
如今,韦保衡终于回来了,正好可以试试看这个新睡榻是否合心意。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韦保衡满心欢喜地认为李如梦总算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和自己稍微亲昵一些了,他那张俊朗的面庞上立刻堆满了灿烂的笑容,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刚才微臣瞧见殿下您在怀王府时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便急匆匆地跑去对付那李敏了。于是微臣赶忙派人去购置一盒美味的芸糕回来,估摸着这会儿应当已经送至后院了呢。”
李如梦听到这话后不禁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韦保衡居然会这般细致入微地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竟会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有所触动:“你若不提,本宫倒是真没察觉到自己已然饥肠辘辘了。如此说来,你这盒芸糕买得可当真是恰到好处啊!”
眼见李如梦并未拒绝自己的好意,韦保衡心中暗自窃喜,待他们刚刚踏入内院,他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下人赶紧把芸糕呈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精致的芸糕便稳稳地摆在了二人面前。
“既然殿下感到饥饿难耐,不如咱们就在这美丽的花园之中享用这芸糕之后再行返回吧。”韦保衡满脸期待地望着李如梦说道。
李如梦见状,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在略显昏暗的亭子中缓缓落座。
她微微垂首,目光落在眼前那盒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芸糕之上,犹豫片刻后,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递至韦保衡眼前晃了晃,并轻声抱怨道:“这里光线如此黯淡,叫本宫如何吃得下去呀?”
韦保衡嗤笑一声,伸手拿起一块食盒里还温热的芸糕递到李如梦口中:“殿下请用!”
今夜月色正好,李如梦只觉得这口中的芸糕也格外香甜可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