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秋日之风
群星历795年秋，龙息王国。
曦光刺破晨雾，从高处看去，风暴湾的轮廓渐渐清晰，永戎站在龙息堡的瞭台上向下远眺，带着潮意的海风穿过他的身体，发出呜呜的呼啸声，那些裂开的鳞片正在轻颤。
“头领。”这是萨芬低沉而粗哑的声音。
永戎收回纷飞的思绪，慢慢转过脸来，他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糟糕，脊背上有一个宽达数米的裂口，那是卓耿临死前全力一击造成的伤势，一时半会无法愈合。
“怎么了？”
永戎问，击败卓耿之后风暴龙便回到王庭静养，诸事都由龙群成员代劳，他手里可用的人手已经不多了，灰谷之战后奎斯、贝隆和艾莎莉娅也被迫深眠，眼下只有喀亚、萨芬、西格莉德、佩珀和佩拉还能保持活跃。
当然，还有刚刚苏醒的卡赞。
“有消息，来自前线的消息。”
萨芬低低的说，“刚刚收到来自征讨军的战报，我们的先锋已经突破布尔加湖，剩下的人马氏族或战或逃，没组织起什么有力的抵抗，不久前喀亚大人成功占领金帐，取得了旷野的王旗。”
“意料之中的结果。”
永戎点了点头，并无欣喜和振奋的神情，和击败卓耿相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若是没有传奇之王引领，人马纵使血性凶狠，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通知喀亚，对人马赶尽杀绝，灭他们的族，这是我之前的承诺，不会改变。”永戎淡淡的说，以平静的声音吐出了最残忍的话。
“我们已经在做了。”
萨芬应了一声，沉默片刻之后，又接着问道，“头领，那两头影龙，如今在铁群岛里坐立难安，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嗯？”永戎挑了一下额鳞，“你有什么想法？”
“处死它们吧，临阵脱逃者，不可以放任，否则整个族群都会因此蒙羞，那些重伤深眠的龙，如果知道怯战者也可以与之同坐，很快就会各生异心。”萨芬说。
“你似乎对它们很不满啊。”
永戎笑了笑，“不过我们刚刚战胜人马，扫除了来自西方的威胁，王国还没来得及庆祝胜利，我们却举刀挥向自己的同族，不合时宜。”
萨芬一咬牙：“当时就该杀了它们。”
“对于影龙来说，目前并没有什么为我们拼命的理由，既然阵前没杀，那么也不必急于一时。”
永戎摇了摇头：“西格莉德呢？把她送回突尼王国了么？”
“是赫尔的意思，他说头领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让这些新降服者呆在身边为好。”
萨芬低低的说：“另外，那几头龙也急于继承西维亚·兰尼寇恩的权力，不愿在北陆久留，西格莉德和瓦西里、纳提斯兄弟，已经连夜返回中土大地。”
“那么就等我苏醒之后再召见他们吧。”
永戎点了点头，“如今大局已定，我很快将开始深眠，你们……”
他的话忽然停下了，因为此时此刻，有一道更加庞大的身影出现在王庭入口处，原本微寒潮冷的空气瞬间变得灼热起来，萨芬转身垂首致意，默默的向后退走。
卡赞大踏步走了进来，地板上回荡着轰隆的撞击声，他俯视着风暴龙的身体，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硝烟，额鳞微微的跳动着，却不说话。
直到这时候，永戎才有机会认认真真打量这个兄弟，他的目光从青年期的祖龙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对方凸起的犄角上，“我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快度过沉眠，是提亚玛特给你的帮助么？”
“我也没想到，在没有我的战场上，你会软弱的像是一只小羊，以至于人马和亡灵纷纷侵入我们的领地，令我恼怒。”卡赞的声音沉重如同钢铁。
永戎并不在意卡赞话语里的指责，“这一战，打得是比较艰苦，但结局终究还是好的，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庆祝这场胜利。”
“没有什么可庆祝的。”
卡赞嗤了一声：“我苏醒之后，所见到的都是猪狗般的对手。”
“你有机会遇到更强大的对手，我正在想我们是否需要再次备战。”永戎脸上轻描淡写的神情忽然消失了。
“再次备战？”卡赞的眼神一狞。
“亡灵离开冰原进攻我们的土地，只是一次尝试，他们失败了，你说你杀掉了墨芬尼尔，把穆尔薇格裂成了无数残魂，这一点我相信，不过墨芬尼尔死便死了，那道远古幽魂却没有这么好杀，也许会再度凝聚。”
永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损失对亡灵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它们在永霜陵墓的地位不算低，但却不是寒夜真正的主人，对
方的所作所为，我认为它对我们有很深的敌意。”
“你要对那些骨头开战么？”卡赞问。
“也许会有战争，但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至少要等到群龙全部进入青年期以后，我们才能拥有和寒夜抗衡的力量，但我知道对方的力量也在变强，更多的亡魂正在被逐一唤醒，所以时间并不只是站在我们这边。”永戎说。
“很好，你身边的蠢货要度过这轮沉睡，总还要五六年的时间，那么就等我地狱里征战归来，再来粉碎所谓的寒夜吧，亡灵……”
卡赞冷冷一笑，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你要怎么前往异界？”
“提亚玛特的使者已经出现，他们将在南方的危岛火山停留一周，待我抵达之后，贯穿两界的通道便会开启。”
“一周？”
永戎略作沉吟，“我知道你和龙后的约定，将在传奇之后前往地狱征战十年，可如今的你，还尚未取得传奇之证。”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在艾卡迪亚搜寻传奇之证，因为这里的凡俗之物都太卑贱，不配作我的战利品，只有深渊暗狱里的恶魔们，它们的头颅和躯壳才有那资格。”卡赞说。
“之前从未说过，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永戎皱起额间的鳞。
卡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刚刚。”
“血战之中万物凋零，连神灵都曽殒身其中，传奇参战尚且不能自保，你以现在的状态去，除了是去送死，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不必忧虑我，先忧虑你自己。”
卡赞低声喝道：“青年之后，我本该踩你的头颅，但虑及你是我的兄弟，又是一副重伤濒死的软弱模样，才给你一些时间，但是阿卡托什，别想着可以逃过一劫，你我之间还有一战，这战斗将会在我重临艾卡迪亚之日开始。”
“告诉克莉丝汀，她的弟弟放弃了巨龙身份，已经被我杀了，至此龙群不会再对她拘束，如果她想要另寻别处，随时动身。”
卡赞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如火山爆发般逆空而起，向着南方远去，消失在永戎的视野中，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