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暗流（四）
奎斯喘了一口气，把嘴里的断牙连同鲜血一块吐掉，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胸膛剧烈的起伏，然而当他俯首看去，却看到沙壤军的缺口正在不断扩大，也许下一刻，人马就会彻底冲破他们的封锁。
“喀亚，若是你再让我上去一次，我可能会死在你面前。”奎斯用嘶哑的龙语，对不远处另一头蓝龙说道。
他自认为在这场战争中尽了全力，已经杀了近百人，这么说只是因为他在锋线上和卓耿对了两击，虽然延缓了人马冲锋的步伐，但也力竭伤重，在没有阿卡托什的战场上，卓耿根本就是无可匹敌的。
“现在还不是后退的时候。”
喀亚回讯说，“奎斯，把你前方的空缺填上。”
听到这样的命令，奎斯微微迟疑了一下，他刚才的话并非夸大其词，若是以这种状态再上去搏杀，真有不小的可能被卓耿斩杀。
灰谷之战时，他的伴偶白龙莉莉，曾经拼死对人马之王发动扑击，但据说卓耿只用了一击，便将其当场击毙。
奎斯不想落得和莉莉一样的下场，他心里还有仇恨，想要重回中土大地，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屠杀那些曾经将他拘禁的克纳格组织成员。
弓弦和尖锐的尖啸声同时从前方传来，奎斯从沉思中惊醒，毫不犹豫的扬起双爪拍击大地，掀起电弧激跃的屏障，将箭矢抵挡下来。
奎斯低吼一声，不知什么时候，人马的部队已经冲到了近前，不远处的苍黄大旗下，一个手持长矛的魁梧武士正在冷眼看他，身后数百名血蹄重骑集结列队，穿云射手们把弦拉的铁紧，箭矢锁定了奎斯左右四方。
奎斯和人马之王对视，“卓耿，你不敢去碰阿卡托什的巨爪，只敢走我们这条小路么？”
“阿卡托什的爪牙，我已经碰过很多次。”
卓耿步步迈进：“奎斯·耐克里顿，你和阿卡托什之间差得很远，甚至不如当年的巴恩，这样也可以被称为成年龙么？”
“你当年一矛把我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现在还让我记忆犹新。”
奎斯舔了舔獠牙上的断口，感觉到一阵森然的疼痛，“再逼我拼命的话，我不信你还可以做得到。”
“我已决意返回旷野，你若让开道路，我便不去杀你，放你一条活路。”卓耿冷冷的说。
“临阵脱逃者，永远不能回到蓝龙的族群。”
奎斯恶狠狠的咬牙，“你当我是怯战的蜥蜴么？吼！”
成年龙咆哮起来，激发了血脉里的凶性，卓耿刚才在前方破阵的时候，奎斯还在犹豫是否要避而不战，可真当对方近在眼前的时候，奎斯却没有任何理由逃走了。
这其中有着只有蓝龙才能理解的细微差异，蓝龙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奎斯在敌人的注视中逃走，那将会是伴随终生的耻辱。
卓耿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提起了长矛，他身上的血气如磅礴如火，燃炭般的眼睛看着奎斯，传奇霸主不怒自威。
奎斯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卓耿缓缓提起长矛的姿势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长矛上缭绕的暗影被他的血气紧紧束缚着，随着卓耿的突进、攒刺，血气喷涌而出，暗影也在同一时间解开束缚，化作龙魂咆哮！
卓耿低低的吼叫出来，之前破阵的时候，他随意和奎斯对了两击，知道这条成年龙的力量，本来对付这个家伙，完全不需要唤动暗影之力，但眼下时间紧迫，他立誓要带着族人返回旷野，不能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卓耿用了全力，要对拦路者完成瞬杀。
磅礴血气打开了地狱之门，刹那间的感觉几乎如同末日降临，奎斯感觉到自己将要死去了，在死之前他还没有对克纳格完成复仇，这是他的遗憾。
可是在这一刻，奎斯竟没有选择闪躲，而是聚集起全身的力量吐息，蓝龙的尊严必须得到贯彻，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反扑。
血气和雷光相交，爆炸出光芒如雨，奎斯感觉到剧烈的震动一再传来，如同山崩撞击着他的身体，成年龙踉跄着倒退，扑倒在地上。
无与伦比的炽光充斥着奎斯的瞳孔，让他陷入一瞬间的目盲状态，但是身体的疼痛却如此清晰，他使尽全力用前爪支撑起来：“我……我还没有倒下！”
“好。”
他听到一个沉雄的声音，“奎斯，你做得很好，是我们的一员。”
强光消退，奎斯的视野渐渐恢复了，他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卓耿的兵锋，缓缓的活动身体，每一片鳞都发出钢铁般的声音。
“吼！”
奎斯只能以吼声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卓耿出现在这里，阿卡托什也一定会来
，但当永戎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喜悦，看着风暴龙的背影，奎斯从未觉得风暴龙的身躯竟然如此雄伟。
卓耿举手示意，原本准备越过成年龙、再度发动破阵冲锋的血蹄重骑，此时此刻不得不勒蹄停下，变得谨慎起来。
“侵略我的土地，屠杀我的眷属，现在就想这样离开么？”
永戎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卓耿，你以为龙息也是中土偏僻处随你摆弄的小国？”
“早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人马之王抖摇了摇头，缓缓抖擞马蹄：“不过要想把我留在这里，只凭你还做不到。”
风暴龙昂起头颅，喉咙里发出瀚海波涛一般的长吟，这片战场上的各种龙裔以咆哮声回应他，原本一再溃败的沙壤军团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开始剧烈的反扑，发疯般朝着阿卡托什所在的位置靠近。
这些龙裔武士，在祖龙的长吟中受到感召和呼唤，恶龙之血一再活化，凶性大发，感觉不到疼痛了，也无惧生死。
“发箭。”卓耿急速的下令。
穿云射手冷静的松开弓弦，他们的箭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六百支苍黄的羽箭差不多同时离弦，他们的目标并非阿卡托什，而是集中在那些逼近的敌军身上，这一波箭雨中上百人倒下，被精准的贯穿咽喉。
可是更多的敌军正在涌来，整个战场都被搅动了，原本喀亚指挥的时候，这支军队也是令发即行，像是罕见的强军，可直到阿卡托什的到来，这支军队的灵魂好像才终于被唤醒。
站在卓耿身后的千骑长，微微打了个哆嗦，他看清了沙壤军中有武士自己撕裂了甲胄，变成面目狰狞的半龙怪物，穿云射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张弓搭箭，每一箭都精准的命中胸膛或者咽喉，但却压不住敌军的凶性，人马的进击之势一瞬间被瓦解了，反扑的大潮已经拉开。
“屠杀！”风暴龙忽而咆哮。
卓耿举起了那柄森严的武器，发出摄人心魄的呼啸：“挡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