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冬日节
雷鸣洞窟深处。
永戎从冥想中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地表的微微震动，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悠长龙吟，很快，广袤的洞窟营地也开始震动了，那是龙群的军队正在迅速集结。
与此同时，斯卡蒂·白夜从潮冷的黑暗里走出来，两头龙无声的对视，并不需要解释太多，对于人马什么时候会采取攻势，龙群已经有了大致的估判。
“开始了。”永戎说。
白夜没有回答，天赋伟力在她身体上如水流般淌过，形成了无暇的臻冰甲胄，她朝洞窟外迈步，准备出阵。
永戎跟着她走出洞窟，向着西方眺望：“灰谷之战，我知道你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再战，会不会有碍？”
“你我身上都有伤势。”
白夜说：“但是对手也一样，灰谷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连日来的恶战，已经消耗了卓耿的血气，他同样没时间恢复，这场战争中的两方，都不再是全盛姿态。”
永戎点了点头：“我知道，鏖战到这种地步，兵力上已经说不出有什么差距，接下来就是意志的比拼了，看是人马的斗志更强烈，还是龙群的斗志更强烈。”
“此战若败，北陆将不再有龙类的避难所，身后就是群龙的巢，我不相信我们会输。”
白夜抬起膜翼，浮空而起：“按你的部署出战吧，我会尽快击退泰格拉斯，只要你能支撑得住，所有龙都会来支援你，等着我们，皇帝。”
莱妮已经在洞窟外等待了，这时候本该跟随白夜起飞，却犹疑一下，盯着永戎看了一眼，眼神复杂，说不清是敬畏还是怜悯。
永戎·阿卡托什，虽然名义上是尊贵的龙息之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头青少年的龙罢了，然而在这样的危难关头，却不得不独自去面对传奇的卓耿，和北陆的霸主厮杀，他那些沉睡的同伴，都需要他以血齿守护。
“此战无论胜败，你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领袖，我们会以你为荣。”莱妮最后留下这样的话，转身和白夜去了。
人马和霜巨人的大军在大地上拥挤涌动，携裹着喧嚣的尘浪，向着雷鸣洞窟发动了攻势，然而两军的先锋还没有交接，纷至沓来的法术就已淹没了战场，各种徇烂的光芒在天空中交接，火焰四处流窜。
龙息王国的焦土坦克开始咆哮，从主炮里喷吐出闪耀的光芒，伴随来自施法者的火流星，朝人马的前军发起了覆盖式打击，填充烈性炸药的开花弹在军阵中先是爆炸，而后又化作无数碎片激溅。
那是用来进攻城墙的恐怖炮弹，落在血肉之间，所造成的杀伤几乎是毁灭性的，每一次打击都不亚于一次龙息，人马的武士在可怕的热风中碎裂，化作分不清部位的肢体，大泼大泼的血浆飞溅。
人马竭尽所能拉弓发箭射击，又呼唤施法者的魔法，但是他们的箭簇，只能在焦土坦克的装甲上撞出点点火星，魔法也被焦土坦克的动能屏障偏折化解，龙息王国的坦克咆哮着，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掠去人马的生命。
这时候人马的阵列忽然裂开了，一支人数约在三千的轻装武士显现出来，此时他们脱出了阵列，发足狂奔起来，每一个人都在呼吼咆哮，目标毫无疑问就是龙息前线的焦土坦克。
这些武士腰间插满了异形的短矛，那是被人马称作“开罐刀”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龙息王国的移动炮堡，他们野兽般的突进，清一色的白色鬃毛飞扬起来，当中有一名武士举起了战旗，踏云的马蹄在风中翻滚。
“白鬃氏族。”
萨芬冷视着这一幕，传声下令：“去挡住他们。”
他身边的豺狼人发出嚎叫，萨芬战团趋前，想要在中途截杀这支部队，然而却被人马后方的强射手短暂压制了，对方的指挥官有意在为冲锋的轻骑开辟道路。
两方始一接战，人马就迫不及待放出了一把尖刀。
“磨钝雄狮利爪，
拔下猛虎尖牙。
狼之眼，鹰之翼，鹿角牛蹄。
巨龙避退听我怒吼，
教不死鸟血中燃烧！”
萨芬又一次听到了人马的长歌，自巴恩龙群和人马第一次接触的大平原血战，那歌声就一再响起。
连流淌着黑龙之血的萨芬也动容了，因为他看到那些武士扑进己方阵列，不顾一切的嘶吼着，把腰间短矛扎进坦克装甲板之间的缝隙，然后和那简陋的兵器一起爆炸。
一连三次海野战争，白鬃氏族都是卓耿的主力，而无情的战火，已经将这个偌大的氏族屠戮殆尽，绿野之战，连白鬃氏族的族长都死于白夜之手，随着沙哑的长歌和震爆的轰鸣，白鬃氏族最后的勇士，也消失
在了冉冉升起的浓烟之中。
坦克集群开始撤退，涌上来的豺狼人和战蜥人接管了前军，和迎面而来的人马碰撞在一起，形成了相互绞杀的锋线。
萨芬深深的吸气，不再呼出，他的力量正在血脉里流淌，化作沸腾的战意，这时候沉重的蹄声已经逼近，他看见了全身都覆盖在铁甲里的重骑兵，长达四米的巨矛挑着一名战蜥人直穿到他面前！
“血蹄重骑，敌人把这些精英武士分散到大军里了！”
萨芬敏锐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旋翼，绷紧之后犹如刀锋的翼刃横扫，流光在空气中一闪而没，在钢铁上刮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血蹄武士抬手攒刺，但萨芬再度转身，另一道膜翼接踵而来，先前那一次攻击他确定了对方的甲胄薄弱处，这一次就是的翼斩割喉。
他跟随波撒学习了这种简单高效的杀式，虽然无法复现恐惧龙的伟力，但同样精准的像是机器。
血蹄武士倒毙当场，萨芬却不去看那落地的人头，而是大吼：“贝隆！”
“吼！”
贝隆明白他的意思，吐出咬在嘴里的半截马身，以吼声作为回应，接着在萨芬的掩护下施法，唤出明亮的闪电雷击前方。
“跟紧我！”萨芬再度大吼。
无数人马撞在刀刃和盾牌上，那些持盾者是北陆罕见的半兽人，中土的兽王战争导致大量半兽人流离失所，龙息王国吸纳了许多流浪的半兽人，虽然还没有训练完毕，但此时也不得不将他们送上战场，这一战龙息王国押上了全部兵力，誓要把敌军抵挡在雷鸣洞窟之外。
萨芬看到了乌利斯，红龙的血裔以巨力拦下两名血蹄的冲撞，昂首吐出了火焰，领着战团在他们的右侧厮杀。
人马的吼声和怪物的吼声混合在一起，鲜血也混合在一起，在冬日节之际，双方迎着灿烂的阳光决死搏杀。
上万人马的冲锋被死死挡住了，并不能推进分毫，他们咆哮着冲撞锋线，可锋线另一端的龙息士兵也在咆哮，有高大的人马扬蹄而起，踩烂了战蜥人的头，但自己也被其他战蜥人的刀刃贯穿。
一只人马在围攻中跃起，将手里长矛刺进了贝隆的身体，但是贝隆并不痛呼，只是低吼着转身，一爪横扫，折断了人马武士手中木制的矛柄。
那武士来不及更换其他武器，几名豺狼人便将其扑倒在地上，咬断了他的喉咙。
“就这样！”
贝隆看了一眼萨芬，满脸鲜血流动，眼里闪着凶狠的光：“不用管我，我们守得住！”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人马的生力军就已经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而在人马的中军里，忽然有一骑独自突前，从大军中冲锋而出，踩得大地轰鸣。
他明明只有一个人，气势却仿佛山呼海啸，魁伟之躯犹如魔山推近，龙息军阵的锋线，竟然被这一瞬间的声势所压迫了。
“卓耿。”萨芬冷冷的说。
头顶上掠过巨大的风，风里带着潮冷的海盐气味，萨芬和贝隆抬起头，看见风暴龙硕大无朋的膜翼从低空掠过，挡住阳光留下大片阴影，伴随隐隐的雷声。
“永戎！”
贝隆大吼：“千万要小心啊！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萨芬不再注视远去的风暴龙，收回目光，把脊背绷紧，獠牙毕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