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皇帝（八）
继续探入……
看见了，一个可怕的意象正在波菲里奥的精神世界中成型，削瘦、却又高大无比，是类人的形体，两支弯曲的犄角格外醒目，身体却笼罩在沸腾的灾厄气息中。
这个精神世界里浓郁的压力像是要将人挤成粉末，西格莉德竭力维持平静，将灼热的空气吸入肺中。
没有多少观察的时间，西格莉德忽然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发痒，这种瘙痒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迅速发展为剧烈的疼痛，她抬眼朝前望去，前方升腾的火焰似乎变得更浓郁了一些。
不仅是前方，身后、脚下、头顶……一切好像都在迅速的压缩，空气中的流火和升腾的火柱快速聚集为滚动的浪涛，向她逼近，如同置身于炼狱之中，而与此同时，矗立在波菲里奥精神世界中央的意象，似乎悄无声息的向她靠近了一些。
“被发现了吗？”
西格莉德猜想。
她固然能够察觉到危险，因此也十分谨慎和小心，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理论上来说波菲里奥正处于与永戎热烈的战斗中，根本无暇他顾，没理由察觉精神世界的细微异动，她知道一些强大者的精神世界会有自我保护机制，这是不需要本体额外分散注意力控制的。
没等她分析透彻，数秒钟之后，原本凝聚的火浪骤然加快速度，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西格莉德，而后像是被点燃了引线般，发出一连串威力惊人的连环爆炸，无数密密麻麻的花火从西格莉德原本立身之处绽放开来。
正处于战斗中的波菲里奥只听到脑海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叫，而后就再也没有声息。
“劣等龙类的把戏。”他低低的嗤了一声，并不以此为意。
他向前倾身，每当他走出一步的时候都会掀起庞大的气流，在山脉之间留下肉眼不可察觉的狂风轨迹，循着这些轨迹移动，使波菲里奥的速度被大大的加快了，这种能力在战斗中极为好用。
闪避、攻击，躲过吐息和巨爪击中肉体的感觉在波菲里奥意料之中，他打量着那个被自己击退的对手，淋漓的血从对面那头巨龙的鳞片上缓缓渗出来，积聚为一个小小的湖泊。
波菲里奥取得了优势，但并不喜悦，因为这优势还不足以决定胜负，阿卡托什虽然受了伤，可速度却也在越变越快。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警兆，因为在波菲里奥的视界里，狂风的轨迹忽然之间变化了，伴随着一阵呼啸，一只鲜血染红的手爪硬生生突破了环绕在波菲里奥周身的雷火，似乎没有丝毫阻碍，直接抓拍下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波菲里奥看见对方睁开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炽亮的白光。
这是毫无征召的一击，对方甚至没有使用能量破除他的雷火壁障，那只手爪在探近的时候，顷刻之间就被可怖的雷火烧穿了。
但是就在波菲里奥眼前，他看见那只手上的血肉正在重组，炭化烧焦的组织转瞬间剥离脱落，被新生的肌肉取代，已经露出骨骼的爪趾几乎在一个呼吸都没有的时间里修复完毕，表皮和鳞片转瞬间将肌肉覆盖。
“唔……”
波菲里奥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他握住对方的手爪，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其扭断，但是那只在修复之后的爪子却有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巨大暴力，即便他已经做了抵挡动作，却仍是被巨力命中了胸腔。
一声仿佛战鼓般的庞然轰鸣，波菲里奥踉跄着后退。
“你在学习我的技法？”
波菲里奥低低的喘息着，连“风暴化身”这样的元素化能力他都可以反应，因为在发动攻击前阿卡托什会先一步溃散为能量， 可是刚刚那一击却全然没有任何征兆，不是阿卡托什之前使用过的招数，反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波菲里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空间里的风之轨迹变得杂乱了。
永戎没有说话，在投入大量精力捕捉蛛丝马迹之后，他终于知晓了波菲里奥进攻的原理，并且尝试性的模仿出来，只是还不够熟悉，需要一段时间更深入的摸索才能掌握。
为此他也付出了代价，在之前的交锋中受了不轻的伤。
“阿卡托什，你很有胆量。”
波菲里奥眼部周围的鳞片微微跳动着，嘴角后咧，露出粗壮锋利的獠牙，“不错。”
就在他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波菲里奥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阵眩晕感从他脑海中泛起，来自精神世界的动荡，哪怕是雷焰君王这样的强大者，也几乎站立不稳。
“吼。”
波菲里奥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咆哮声中的怒意远比在与永戎的战斗时受伤更重，巨大的冲撞让意识松散，精神逐渐变形，
原本稳固的枷锁因为外部的不断加码而扭曲，波菲里奥已经能够听到裂纹四绽的声音。
“让你的同伴滚出来。”
之前从未有过的语调，波菲里奥用冰冷而遥远的声音说，“愚蠢的幼龙，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西格莉德下意识想要退出，但她知道如果现在退出，大概不会有第二次看到那东西的机会。
火焰翻涌，西格莉德承受着强烈的痛苦，强力的精神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过来，几乎要将她淹没，西格莉德竭力控制住自己，一步步破除防御机制 ，进入波菲里奥意识的深层空间。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生物体真正的内核，雷焰君王波菲里奥·克兰格莫早已经死去了，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是魔鬼与龙力量混合之后的产物，它的生命是一份契约，被交易双方共同所掌握着。
西格莉德留下了一枚足以创伤波菲里奥精神的魔种，而后退却。
她从遍布全身的疼痛和晕眩中挣脱出来，全身上下的鳞片都翕张着，简直像是炸毛的刺猬，她以顽强的意志复现出了自己在波菲里奥精神世界看到的意象，并且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地狱公爵，焦炎地狱深层领主，死火之王，克奇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