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死神来了（8）
第304章
近两周的无事发生, 换来了皮特的复归平静。
他往后备箱放入钓具，准备去远郊的湖泊垂钓放松心情。不想在出发的前一刻，他本能地想给女友打电话约她, 却陡然记起他的女友坎迪斯早已死于“意外”，不在了。
他注视着通讯录中的号码，久久未动。
不知为何，刚才有那么一瞬, 他觉得坎迪斯就在他的身边……
错觉。
他还是太累了。
皮特的心情有些压抑，他至今都没走出女友死亡的阴影。没办法, 在他们感情最浓的时候她突然离场，走得猝不及防，是个人都放不下。
他暂时不想看见手机，干脆把它和钓具放在一起, 关上后备箱，眼不见为净。
末了，他一脚踩上油门驶出去，打开车载音乐, 把音量开大。
然而就在这时，萨姆的电话打了进来, 一通不接又来一通。可车内音乐盖过了铃声, 皮特无知无觉地驶上公路, 驶向社区, 没想到在通往教区的十字路口处, 跟一堆车辆堵在一起。
他的前方是一辆油罐车，后方是一辆大卡车。左侧是越野, 右侧是皮卡。
四边相距极近，一辆私家车被挤在中间十分压抑, 仿佛生存空间被压缩起来，皮特不自觉地开始深呼吸，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待的几十秒变得无比漫长，他的车载音乐忽然卡顿了几下，莫名调频到下一首歌，放起了“风中尘埃”。
这个调子，他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皮特蹙眉回忆着，总觉得漏了什么细节。像是为了应景，外头一阵风起刮来一串纯白气球，被街头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兜下，在风中飘摇。
这一幕肃静又唯美，他忍不住靠在车窗上看。
却不料身后百米处，一辆忘记手刹的集装箱车正冲他们驶来，吓疯的司机追着大车狂奔，企图在悲剧发生前钻进驾驶室，阻止这起事故。而在司机背后，FBI的车子一个急转弯冲出，看到这情况是肝胆俱碎！
“不不不！停下！”
“拦不下了……我们锁定了皮特·弗里金，他确实在哈勃西街，即将面临一场车祸。这将是一场重大事故，先生。”
“为什么又是一场重大事故？”这都是第几起了？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他们的关注对象之一·皮特，今天必死无疑。
是的，在未来30秒的时间线中，皮特的确死了，死得极惨。
他会被前后车夹成肉饼，探出车窗的半边身子直接被切，而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扑在了越野的车窗上，里头的人在尖叫。
当剧痛席卷头脑，大爆炸瞬间而至，烈焰吞没了他的所有……
阿萨思收回时间线，二话不说从巷道中斜刺出来，以一个人类能接受的高速朝大车冲去，卡点起跳，在司机的god和特工的fuck中，阿萨思精准无误地从大车未关的车窗中钻了进去，稳坐驾驶台，于千钧一发之际搞定了手刹。
伴着一声刺耳的长音，车胎划出深痕，大车险险地停了下来。
就这一秒，司机心中的巨石放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FBI的车内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一边大声赞美“阿迪斯”太帅了，一边又疑惑她从哪儿冒了出来。
被十字架兜住的气球总算脱离了桎梏，随风往高处飞去。红绿灯切换，皮特顺着车流驶过路口，继续向远郊前进。
阿萨思下车，仰头看向飘在建筑上方的死神。大抵是知道她不会来硬的，死神继续追着皮特而去，而她截停了FBI的车，坐上去，要他们跟着皮特。
特工：“继续跟着……也就是说，依然有发生重大事故的可能？”
阿萨思：“没错。”
特工：“该死的，难道真有死神？可祂为什么要盯着一个人杀？”
阿萨思：“猎豹为什么要指定捕食一只羚羊，而不中途更换猎物？”
掠食者都是一样的，目标集中才能增大捕食概率，对于无法逃离的猎物，兴许还会起一定的“逗弄”心思，简称“虐杀”。
特工沉默了好一阵，道：“按你说的方法做，真能规避死神？”
“能。”
*
皮特一路“无惊无险”地来到远郊。
打开后备箱取出钓具，已经安分的手机落在一旁，皮特捡起试图打开，却发现它没电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常在补眠，日夜颠倒，有好一阵没给手机充电了，因为没有任何想联系的人，包括好友萨姆。
打从知道莫丽在萨姆的预知中没有死，是个例外，他就控制不了心头的嫉恨，恨不得取而代之。
好在那个东方女巫有点本事，没让死神再上门。他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要是能一直这么平和地过下去，他不会再升起杀人的念头。
可惜天不遂人愿，意外的刺激总是来得很突然。
他不过是甩鱼线而已，谁知脚下一滑失了准度，鱼线竟然绕过他的脖子，一把甩到树上。
支撑他的木板猛地塌陷，鱼线倏然绷直，嵌入了他的脖子。皮特的心态一下子崩了，他意识到死神来了，祂压根没放过他，东方女巫也拦不住祂，可笑他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
不！不！他不想死，他不要死！
“救……救……”鲜血不断流出，四野却无人影。恍惚中，他像是看到了坎迪斯，她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枚子弹从远处射来，精准地命中鱼线，将他从死线上拉了回来。可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身体也开始发冷了。
他要死了吗？
这一刻的皮特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守序”地活，而不是做出“无序”的选择？社会遵循丛林法则，如果他早点抢了他人的性命，又何必遭受这个罪呢？
车内，阿萨思把枪扔给特工，这辆一路爆了两个轮胎还差点抛锚的车总算驶到了目的地。
阿萨思：“我以为特工的车技很高，可你们却是状况百出，连一个普通人都追不上。”
特工极力挽尊：“肯定是邪恶的死神做了手脚，这不是我们能抗衡的。”
阿萨思：“你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FBI。”
“女巫小姐，你这是污蔑。以及，根据你的资料，你在之前从未接触过FBI，怎么能对我们进行这么武断的评价？”
阿萨思：“就凭你们到现在还不着急救人。”
“……”
总算想起捞皮特，一窝人飞快下车，做急救，联系直升机，安排医院。
许是最近重大事故太多，皮特又在半天内遭遇两次不测，眼下虽被救下了，但看着他的伤势，就连特工都觉得心有余悸，恐惧在心头流动，让他觉得树影都像极了死神投下的阴影。
“先生，我想……可能真有死神。”
“我是无神论者，但有太多的巧合发生在同一批人身上了。巧合太多就是必然，或许我们应该按她说的方式试试。”
“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她只是一个留学生，万一不对，我们随时可以喊停。”
*
皮特住院了。
经历了一场长达四小时的手术，他的命被保了下来。萨姆和莫丽去医院探望他，回来后却告诉阿萨思，他们觉得皮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似乎……疯了？
萨姆：“他对我的关心视若无睹，他看向莫丽的眼神很恐怖，像是要……动手？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让我觉得他变得危险，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阿萨思：“人是会变的，没有谁会一直站在原地。”
莫丽：“在他恢复正常前，我不打算跟他接触。”直到这时，她依然觉得皮特还有恢复的可能，“我和萨姆做了约定，去追求梦想，在我们都活着的时候。”
“萨姆的梦想是成为大厨，我想陪他去法国。”
阿萨思：“不怕死神找上你们？”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流转，身上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不怕了，我们都会死，阿迪斯。”
他们握住彼此的手，语气中不带遗憾：“既然结果无法逃避，那我们就注重过程。在死亡到来前，与谁一起度过，在哪里度过，要做什么，都可以是一种享受。”
“我们打算享受最后的时光，无论它是长是短。”
阿萨思：“所以，你们各自花了两千美元，然后慷慨赴死？”
莫丽：“不，你留给了我们想通和放下的时间。阿迪斯，谢谢。”
阿萨思：……
得，功德箱里投两千，神仙总得给你办点事。
左右皮特躺平了，萨姆和莫丽想开了，内森最早也要在两个月后才出事，那么接下来就是她的可操作时间了。
阿萨思好歹自制过生物机甲，也通氪星科技，这些本事应用到现实中等同开挂，她在获得FBI的特许后，借助他们的势力成立了一个网站，叫“祖先联盟”。
这网站暂时只出售一种东西，那就是从神秘东方运来的冥币。网站称呼它为“祖先钱”，声称只要烧给自己的祖先祈求庇护，便可以从厄运之中脱离。
不过，祖先是死去的人，而管理祖先办事的自然是死神。
阿萨思勾唇，想到人类曾烧给她的赛博香火，她利落地把自己的原形放了上去——银发金眸大镰刀，她狠起来连自己都杀，怎么不算死神？
来呀，抢信仰啊，互相伤害啊！
祂找了她麻烦这么久，也该轮到她让祂尝尝社会的毒打了。祂无法现身于人前，可她的原形能。
可以说，从她建立“祖先联盟”起，死神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