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死神来了（6）
第302章
问：一个死神破防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答：跟破防的人类一样, 失去理智、歇斯底里，没有任何区别。
*
大学距离银行有多远？
区区1.2公里，步行21分钟, 是阿萨思眼里的简单遛弯，可对萨姆一行来说，他们仿佛走了21年。
像是要把下半生会遇到的意外全部经历一遍，在继高空坠物、施工隐患、除草事故之后, 一群三观被刷新的扑街仔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惊爆点。
在走向一家面包店前，举着手机的阿萨思突然止步, 转身往回走。
萨姆几人不明其意，可在见识过她的神异之处后，终是一言不发地快步跟上，紧紧簇拥在她身边。
然后, 他们看到阿萨思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止步，随手顺了一把放在外头的阳伞一撑，遮住后背的景象。
也是在伞面落下的那一秒，该面包店发生了粉尘爆炸。“轰”一声巨响炸开火花, 人的尖叫和警报器的响声混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有有, 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阿萨思：“没什么, 车胎爆炸而已, 这在国外很常见。”
“这很常见？”
“嗯, 你随便打开一部美国大片, 里面总有一段飙车剧情，这是他们的街头文化之一, 习惯就好。”
养父母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无法, 阿萨思表现得太镇定，哪怕背景是一片废墟警报四起，他们也觉得……这似乎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那么晚安，有有。”
“做个好梦。”
那头夜深人静，这头天光甚明，阿萨思收起伞一抖放回原处，带着一堆灵魂出窍的衰仔走过长街，与一辆失控的车险险擦过。
蓦地，轿车撞倒电线杆，一根根电线绷断落了下来，眼看要垂在地上，阿萨思一脚踹翻塑料垃圾桶，让它一个滑铲脱离岗位，在电线落地前接住了它。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极富有观赏性，在萨姆一行看来，阿萨思似乎有着预知能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女巫”的头衔彻底坐实了！
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希望，莫丽惊喜道：“你有预知能力？”
萨姆：“你是超能力者？”
内森：“世界上真的有女巫？”
皮特不参与讨论，可心里却惊骇异常，他一边欣喜于自己有救了，一边又不愿放弃另一个计划，只想做两手准备。
可一想到女巫大概率会跟他们一起行动，想在她眼皮底下搞事肯定困难，皮特又有些犹豫不决。他实在是被一连串“意外死亡”骇破了胆，已经受不了太多惊吓了。再失眠几个夜晚，他铁定会行凶。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银行，除了规避过死亡的内森，其余三个都付了钱。
内森比较沉默，或许是脱离了死亡的缘故，他游离在这个团体的边缘，存在感不是很高，一路上都没说话。
然而内森的情况并不像“逃出生天”的样子，阿萨思依然能闻到他身上萦绕的死气，像是一块被打了标记的肉，掠食者随时会来取用。
阿萨思：“你不付账吗？”
内森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阿萨思：“你并没有完全脱离死亡，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什么？有了“替身”还会死？
这消息几乎让皮特破防，要是夺取了被杀者的寿命还会死于非命，那他计划那么多有什么用？
就连内森脸上也是写满惊恐，可他不知该怎么表达。
天知道他既不是结巴也不是哑巴，在上北湾大桥前，他甚至是个健谈的人，但自从失手推了那个工人，让他替自己死亡后，他日夜受噩梦侵扰，短时间内走不出来。
但至少“逃过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却不料刚认识的女巫告诉他，他仍在死神的名单上……
“为、为什么？”他问。
阿萨思：“我也想知道答案。”
或许压根没有逃离死亡的途径，死神能制定规则，自然也能掀翻棋盘，还不是祂说了算？
阿萨思摊手：“不给自己的性命上一道保险吗？”
就这样，阿萨思一天收入1万刀，开始带着四个拖油瓶东奔西走。
她做事很有条理，先带他们去解决内森身上的疑惑，再一路规避危险，营造出“只有她在就不会有死亡”的安定感，慢慢地，她拉稳死神的仇恨值。
当死亡的气息变得浮躁起来，阿萨思就明白，死神对她是恨得牙痒了。
在性命无虞的情况下，几人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很快拿到了那名出事工人的信息，并发现他身患绝症，最多只剩三个月可活。
三个月啊……
得知真相的内森哭笑不得，原来“替身”也可能是死亡名单上预定的人，他和他的死亡不过是一前一后的事。
萨姆：“也就是说，即使有了替身也不一定活得久，没准替身下个星期就出车祸呢？”这个漏洞不能钻真是太好了！
然而皮特却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该怎么办？该怎么找……健康……”
萨姆：“皮特，你怎么了？”
“没什么！”皮特闭上眼，没有理他，可一双眼却转向了莫丽。
他记得萨姆在预知中并没有看到莫丽的死亡，那是不是意味着莫丽是他们之中唯一能活下去的人？她这么年轻，这么健康，一定能活很久吧？
不对，如果她能活很久，那女巫为什么要收她的钱？
皮特又陷入了纠结和扭曲，没发现阿萨思的眼神扫过他，像是能洞悉他的情绪。可她没有点破，只是在天黑前告诉他们可以回家了，他们今晚会很安全。
安全？
连女巫都不在身边，这怎么判定他们很安全？
阿萨思直截了当：“因为祂会来找我。”不杀了她，就动不了这群猎物，这死神能忍？
“你们要是不怕死的话，我可以留下来。不过，后果自负。”
没有犹豫，几人立刻跟她说再见。双方分道扬镳后，阿萨思进入城市地铁站，路过一堆垃圾桶和涂鸦，在脏乱差的环境中走入车厢，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叩门。
还真没让她久等。
一层薄灰色的死气充斥着地铁的车厢，在幽微的照明中，强风顺着甬道灌入，拂乱阿萨思的黑发。
耳畔，忽然从另一个空间传来金属武器拖地的声音。阿萨思侧首，就见不多的乘客中站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瘦长黑影，祂身穿黑色斗篷，浑身冒着黑气，帽兜下燃烧着两枚鬼火，还倒拖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很好，很符合她对西方死神的刻板印象，竟有一种遇见“熟人”的亲切。
活人穿过祂的身体走来走去，活人无所察觉，死神也没有不适，可在阿萨思的两个视野中，两个空间的画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被镰刀划过的地铁在裂开，穿过死神身体的人类化作了骷髅，整个车厢有血水在向她涌来……这一次，祂又想干什么呢？
刹那，地铁的轨道不知为何突然断裂，其中一根轨道往上掀起，与高速前进的地铁底板相撞，竟是“哐”地撕裂了地铁，以极快地速度斜刺上来，直接捅穿了五六个人类的身体，猛地捅向阿萨思的头颅。
真是出乎意料的攻击方式！谁能想到？
阿萨思本能地出手，急速折断这根轨道，阻止了死亡的再一次蔓延。霎时，地铁中的灯光熄灭，车身的链接处诡异地脱节。
前半截车厢往前驶去，后半截车厢被轨道卡住，位于两节车厢中段的人在惯性作用下全摔了出去，又被保持惯性往前冲出一段距离的地铁强势碾压。
现代版的“车裂”之刑，手段极其残忍酷烈，让人体的爆浆声响成一片。血腥味忽然逸散，恶心的味道萦绕鼻尖，阿萨思的眉头蹙起，不理解死神大面积收割人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让人类警醒基础设施陈旧、存在安全隐患？
非要用这种手段吗？就不能给总统发几封死亡威胁信让他办事吗？不发是不敢吗？
阿萨思懒得吐槽，既然死神找上门了，一出手就是这么“刺激”的场面，她不好好回敬一下都谈不上礼尚往来。
得，该轮到她刺激祂了，反正用的是原石。
阿萨思的手倾泻出绿色的时间光辉，倏忽，一个巨大的钟摆在她手下若隐若现，她暂停了时间、死亡和恐惧，而后，她急速又大量的消耗能量，利用灵魂和时间之力，让时间倒转了二十秒。
一息的场景倒退，一瞬的轮回重启。地铁还是完整的地铁，人类还是鲜活的样子，一切悲剧尚未发生。
阿萨思平静地看向死神，她能感到死神的两颗鬼火颤动起来，浑身上下不断溢出黑气，俨然是一副被气到快爆炸了的模样。
祂似乎跟她杠上了，再一次腐朽了轨道，促使恐怖事件发生，祂就不信那种能力她能用无数次，这个不死的异端必须死！世界上没有人能逃过死亡，死亡是所有一切的归宿！
还真被祂猜对了，太过逆天的能力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使用，阿萨思并不想成为第二头被拖累死的“欧米伽”。
没办法，她只能挤进轨道刺上来的来处，并在它冒头的那一刻眼疾“脚”快地一脚将它踩了回去。
就听下方爆出一声轰鸣，地铁再次裂成两节。在灯光熄灭的那刻，她用风魔法托起人身，谁知下一秒，地铁上方的隧道突然塌方，地下水汹涌地灌了进来。
阿萨思：……
死神对淹死她真是执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