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何必认真
霍听潮和阮万钧一起退出龙熙殿。
出宫路上，霍听潮看向阮万钧，还不曾开口，阮万钧就道：“放心，她很能干，一个人都震住了那些禁军，拖住了时间。”
霍听潮舒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无言地一并出了宫门，默契十足地并未离开，而是做了想请的动作，步行一段，到结尾一处茶楼。
茶楼快要打烊，但瞧他们二人都不是寻常人物，掌柜的自是不多说，将二人请进去。
入座后，阮万钧道：“我们这样直接会面，想必等会儿就传到皇后耳中去了。”
“是。”
霍听潮起手沏茶：“我们不会面，她也明白我们是一路了。”
所以都不需要避。
阮万钧点点头，看着茶水一点点装满茶杯，眉毛也一点点拧起，“陛下对皇后素来宽纵。
今夜就算王爷以肃宗与妖妃之事相激，他看似受到了几分惊吓，也绝不会对皇后太过严厉。
大概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知道。”
霍听潮把倒好的茶推到阮万钧面前，又自己沏了一杯，“他是个仁弱的皇帝，还是个懒怠的皇帝。
他对皇后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纵宠，而是十分依赖。
朝中之事只要不威胁他的性命，江山能勉强撑着不倒，他都懒得理会，放手让皇后去做……
这几日我每日伴驾，曾提过不少政事，只要和皇后无关的，陛下都是大手一挥，欣然应允。
但凡是和皇后沾上一点边的，陛下则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到最后不了了之。
年年她当初说的不错。
南陈有疾，已经病入膏肓。”
“年年？”
阮万钧有些迟疑，“是说……江月吗？”
霍听潮看了阮万钧一眼。
阮万钧神色复杂，“我倒不知，她有个这样的称呼……”
霍听潮并未盯着他太久，只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既病入膏肓，那就得下重药、狠药，免不得伤筋动骨。”
“不错。”阮万钧点头道：“伤筋动骨，好过国破家亡……要怎么做，王爷已经想好了吗？”
“皇后的确难动，但别人可动。今夜陛下受到惊吓，若明日有确凿证据送到陛下面前，朝中百官齐齐声讨——
皇后如站在明处的大树，陛下不舍，那为保住皇后，就要动其余枝丫，以平息事态。”
阮万钧皱眉：“确凿证据？王爷已经有了？”
“年年去找了。”
“……”
阮万钧迟疑道：“这件事情需要趁热打铁，明日的确是发作的最好时间，但是……王爷还不曾得到消息吧？
您就这么确定她能在明日之前找得到？”
“她应该找得到。”
霍听潮看向阮万钧：“我入宫之前她已经开始行动了，禁军围困肃王府要抄家的消息，便是她传递我府上，又传到宫中来的。
靖安侯能及时入宫，想必消息来源也是她？”
阮万钧沉默地点头。
他这个女儿的确不俗，他应该如永安王一般，更相信她才是。
阮万钧深吸口气：“我会尽可能的联络志同道合的同僚。”
“好。”
霍听潮颔首，又道：“不过……动皇后和殷家，一定会斩太子势力，侯爷可都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让阮万钧陷入沉默。
太子和殷家与皇后一体，斩皇后臂膀，必定断太子羽翼。
而太子，是他的女婿。
断他羽翼，日后他能否顺利即位？晋阳王会不会趁火打劫？永安王呼声这么高，如果他想争一争那帝位，也绝对够资格，够势力。
一个夺嫡失利的太子会是什么下场？
那么到时候，阮凌雪又要怎么办？
阮万钧若说不曾犹豫过，又怎么可能？
然而如今朝堂这样的乌烟瘴气，又让他怎么犹豫？
阮万钧闭了闭眼，等双眸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静决然之色：“我已经想好，明日会全力协助殿下。”
……
凤仪宫
南陈帝连叹数声，“皇后啊，肃王府这事情先停一停吧，等过段时间再办，你看呢？禁军那边，你也暂时不要下令。”
“陛下。”
皇后目光冷沉，“您是觉得臣妾办的不妥当？您说过，您最信任我，任何事情我觉得对就可以去做。
禁军我原是不要，是您非要交给我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南陈帝连忙点头，握住皇后的手道：“朕懒散，你能干，所以朕一向都很信任你，可是现在……
元海带着禁军在北境犯错了，肃王府也的确是不该抄家啊。
现在望舟和靖安侯拿着这件事情和朕讨要说法，朕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皇后，你就体谅一下朕吧。
你暂时受点委屈，那禁军你也假装交到朕的手上，等这段时间过了，望舟他们消停一点，朕再交还给你。
你看怎么样？”
皇后眉头紧皱，脸色很是不好看。
抄家肃王府是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现在要停止？
等霍家的人挖出证据，事情只会更糟糕。
南陈帝又说：“那靖安侯今日细数你许多功绩，夸你能干，他想必心中也很清楚你对朝廷的心——”
皇后的眼眸微微一亮，“靖安侯细数我的功绩？”
“是啊，是啊。”南陈帝赶紧道：“说了不少，这事要怪就怪那元海不会办事，带累了你的名声。
朕知道，就因为那事，你才非要办元海和肃王府，朕都知道，可现在望舟回来了，朕实在是……
朕也很难办。”
皇后垂眸沉默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任由南陈帝絮絮叨叨说了良久。
“皇后、皇后？你有没有在听朕说话？”南陈帝凑近询问。
皇后别开脸，将手也从南陈帝手中抽出，起身往前走了数步：“臣妾怎么好让陛下那么为难？
那就按陛下的意思吧，禁军暂且交回给陛下。”
南陈帝一喜，忙站起身到皇后身边，“不是交给朕，是表面上看着交给朕了，你不要给他们再下懿旨。”
顿了下，南陈帝又赶紧说：“你想让他们做事不是不可以，但不要让人知道是你的旨意。
你悄悄让他们办，或者你告诉朕，朕帮你下旨。”
皇后淡漠地应了一声“好”。
南陈帝欢喜道：“这下能皆大欢喜了，嗯，时辰不早了，皇后早点休息吧，朕就不打扰你了！”
皇后朝着南陈帝福了福身，恭送他离去。
玉嬷嬷上前服侍皇后就寝。
皇后抓住她的手，眉眼间凝着浅浅的愉悦：“你有没有听到，他说我能干。”
“……”
玉嬷嬷顿了一瞬，叹息道：“怕是陛下随口说的，靖安侯未必真的说过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何必认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