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几人还没明白恶心的意思,白元年却突然剧烈地咳嗽两声,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是生理上的恶心,反胃。
张启灵明白了,这样绝境般的地方似乎引起了白元年的某些回忆,眼下已经严重到有了应激情况,甚至直接激起了生理上的反胃。
此时的白元年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觉得无比难受和恶心,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浑身冰冷无比。
最不值得一提的反而是已经习惯了的心里潮流般的恐慌与焦虑。
也许是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来自身体上的排斥,胃部痉挛,喉咙处也格外酸涩灼烧,浑身都在叫嚣着不适。
随着心理的恐慌,身体上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相应的,身体上的不适又极大加速了身体的难受。
身心加持下的痛苦恶心直接让他痛不欲生,甚至使着力道咬住嘴唇,用外部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他已经完全没有精力来回应周围几人的询问了,那些关怀焦躁的声音也只是化为嘈杂的,渐远的杂音,再也激不起任何反应。
直到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眼睛,有着薄茧的触觉带来一丝痒意,但更多的是安心。
那只手遮住视线。
也遮住了面前令人恐惧的绝境洞穴。
一道清冷的声音透破耳鸣与杂音传来,带着细密的温柔与担忧,直接落入心底。
张启灵说:“不要看。”
白元年捏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放松下来,停止挣扎。
并不是他听话,只是被遮住视线后身体上的反应一瞬小了很多。
心底的恐惧,连带着身体上的不适,都小了很多。
眼见有效果,张启灵继续说着:“放松呼吸,听我说。”
“你还记得鲁王宫的水洞吗?”
张启灵慢慢转移白元年的注意力,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他的语气听着有些生硬,却足够清晰。
“那时候我们遇上了当地心怀不轨的人。”
胖子和无邪也赶忙加入进来:“还有只叫驴蛋蛋的狗来着。”
“就是有些臭。”
白元年抿唇,嘴角血液的咸腥味慢慢淡去,思绪也渐渐随着他们的讲述回到鲁王宫。
他没注意的是,心底的慌乱也随着几人安抚的声线消失。
篝火还在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噼噼的响声,是温暖与火光的声音。
三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故事,平淡的声线下是一同经历过的惊心动魄。
直到张启灵察觉到手心被睫毛划过的一丝痒意,还有那人越来越平稳的呼吸。
过了一会他放开手,白元年果然已经闭着眼睡着。
无邪见状,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往洞穴角落处指了指。
胖子点点头,张启灵也轻轻放平白元年,接着活动了下一直盖着眼睛而显得有些酸涩的手腕。
这次白元年似乎真的睡的很熟很熟,就连张启灵的动作也没有让一向警惕的他醒过来。
也许是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身体上的难受,也许是心里太恐慌,所以此刻是从未有过的累。
亦或者和朋友们一起在篝火旁边,实在太暖和。
将人放好后,无邪贴心地拿出一块毯子为他盖上,视线也不由落在白元年的脸上。
白哥不喜欢说话,但是无邪知道他很温柔,就连睡着也能看透那张清冷的脸下蕴藏的温和。
昏黄的火光下,他就静静地躺在地上,呼吸平稳均匀。
此时他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多了丝随性,睫毛也投下一块扇形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在眼下。
盯着那块长的过分的睫毛,无邪突然心里酸涩,这样的白哥
修长的睫毛会给人带来无辜而精致的感觉,格外激起人的保护欲,但是除了现在,他从来没在白哥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白哥强大冷静,望向他的眸子时只会感觉到无比安心,那样不适合这张脸的睫毛也似乎明白自己的突兀,从容地收起弧度垂下,不翘也不张扬,在眼睑处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影,更显深邃神秘。
就像他们一样,被影蒙蔽着,一直看不懂白哥,也一直不了解白哥。
平日里无坚不摧的模样轰然破碎,真正的白哥很需要他们的保护。
就像谁也想不到,看似清冷而拒人千里外的白哥会如此地温柔善良,也如此天真淳朴。
他会很怕痛,也很怕孤独,甚至强大的他也会需要朋友们哄着才能睡的安稳。
白哥是强大的,无邪一直知道。
但是白哥也是脆弱的。
无邪站起身,心里突然很高兴。
以前的白哥像个机器人一样从不诉说自己的感受,也从来没对他们说过疼。
他们之间永远有着一层模糊的界限与距离,就像白哥这个人一样,让人抓不着,仿佛马上就会化为一阵风散去。
然而现在的白哥不一样了,他仿佛突然有了人气,会因为怕痛而像企鹅一样一整天都不抬胳膊,也会磨叽着不换药,会跟他们说身体上的难受,会像个小孩一样听故事睡觉。
一瞬间,无邪突然有一种割裂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就和以前不小心看到潘子睡觉还需要抱娃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