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溪 作品
第35章
果然, 和多铎想的一样,皇太极听闻这话笑了笑, 问道:“这是为何”
多铎只觉得皇太极这人吧, 实在是太假了, 当初他陪着袁崇焕时, 皇太极借着保护袁将军和他的名义, 给他派了十来个护卫, 他不相信, 他与袁崇焕说的话,皇太极会不知道?
还有他和袁崇焕之间来往的信笺,他不相信皇太极没看过。
这个人啊,不仅假的很,而且还很沉得住气。
可多铎也不能说他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他怕皇太极以为他魔怔了, 只道:“是我梦到的。”
见皇太极一脸“你是不是在玩我”的表情, 多铎忙道:“是父汗托梦给我的, 说今年咱们金国和明廷有旱情,明年更是会大旱, 大汗,你可别信, 父汗告诫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皇太极这人虽不咋样, 却还是挺孝顺的,当初父汗努尔哈赤病重时,皇太极衣不解带伺候了好几个月。
虽然, 他的孝顺辛苦可能是另有目的。
皇太极知道多铎与父汗努尔哈赤之间的感情有多好,这么多儿子中,只有自己这个弟弟骑在父汗背上、嘴里嚷嚷着马儿快跑,当时的父汗都已经年过四十,看的他们一众兄弟是目瞪口呆。
他忍不住笑道:“多铎,梦是当不得真的。”
之前他知晓多铎和袁崇焕的谈话后,一直苦思冥想,想不通多铎为何要说这些话,从前的多铎不着调,可如今的多铎变了许多,沉了不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特别是听闻镶白旗上下已经开始储存粮食后,他更是觉得此事不简单。
“父汗从前最喜欢我,他不托梦给我还能托梦给谁?况且,父汗说什么不好,为什么单单与我说这件事?可见是有原因的。”多铎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来,只能将父汗努尔哈赤搬了出来,想着这个时代的人迷信,多少能将他的话听进去些。
谁知道皇太极根本不是寻常人,摇摇头道:“多铎,梦是不能当真的,而且你梦到父汗可能是你思念父汗的缘故,你梦到父汗告诉你明年大旱,说不准是你在军营之中没有吃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好吧!
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多铎道:“既然大汗这样说,我就无话可说了,那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若今年真的出事了,大汗可别让我们镶白旗将粮食分出来。”
“若有人想打我粮食的主意,我可是要来大汗跟前告状的,到时候还得请大汗替我做主。”
这话实在是孩子气,皇太极笑着答应了,“这事你就放心好了。”
多铎这才如释重负,却还是不死心的嘀咕了一句――如今风调雨顺,粮食的价钱便宜,趁机多囤一点也没什么坏处,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情况?
他并不乐意便宜皇太极,却害怕太多将士吃苦受罪。
皇太极本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的,可后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多铎最后一句话是有些道理的,他们与明廷的一战是在所难免,如今粮食便宜,多囤些,好像没什么坏处。
特别是他派人下去查了查,镶白旗军营像是不要钱似的囤粮食,就连正白旗军营也开始囤粮食,只下令要人囤些粮食起来。
其实啊,多尔衮也没相信多铎那套说辞的。
可多铎对他还是有办法的,每日在多尔衮屁股后面像唐僧似的念叨,念的多尔衮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后来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买了点粮食存着。
谁知道多铎对他存着的那点粮食很是不满意,便擅自做主“借”了钱给多尔衮,亲自安排人帮多尔衮买了粮食送到军营去,后来又死皮赖脸的要多尔衮还钱……
吓得多尔衮如今一见到他转身就走。
殊不知皇太极都开始囤粮之后,不少人也开始囤粮,只觉得盛京城这一个个是怎么了,开始是两白旗囤粮食,如今又来了一个皇太极……
像代善这种喜欢自作聪明的,只想着多铎如今颇受皇太极看重,是不是皇太极与多铎透漏了什么,要不然两白旗哪里会这般?
思及此,代善啊济尔哈朗啊也都是开始了。
莽古尔泰向来不甘人后,见着盛京没了粮食,金国没了粮食,便从明廷境内采买了粮食回来。
对于这些事儿,多铎是不大清楚的,也不怎么关心,他白天要在军营操练,晚上偶尔还被皇太极喊到宫里开会,时时刻刻关注着阿敏在朝鲜的动向。
阿敏这一仗打的朝鲜连动也不能动。
莽古尔泰是洋洋自得,连着夸赞了阿敏好几次,直说阿敏聪明,颇有父汗努尔哈赤的风范。
如今多铎听闻这话面上已经是面目表情,见得多了,也就不见怪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扫了皇太极一眼,得,皇太极面上和他神色是差不多的,面无表情。
不过想想也知道,皇太极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距离金国成为文明大国又远了一步。
渐渐地,多铎也学着多尔衮一样每天每天不说话,不说别的,书房每天晚上都提供了夜宵,专门侍奉皇太极的小厨房做的饭菜味道肯定是不差的,所以每天晚上多铎隐隐还是有点期待的。
比如今天晚上送来的就是烤羊羔子和牛乳粥,再配上几碟子酱菜,味道十分不错。
多铎连吃了两碗牛乳粥。
一般来说,商量完事情之后才会吃夜宵,所以说众人放松了不少,莽古尔泰更是心情大好,“……之前我就听说朝鲜美人儿多,一看的确是如此,听说宫里的美人儿更多,这朝鲜皇帝做别的不行,却是搜罗美女的一把好手,生出来的女儿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我看咱们不如弄几个过来。”
其实他并不喜欢那等年幼的小姑娘,身子干巴巴的,又没滋味,躺在床上像死鱼一样,还不如朝鲜的那些妃子。
只是啊,架不住皇太极前些日子发话了,废黜收继婚这习俗,要尊礼重道,这朝鲜皇帝还在了,明晃晃抢人家妃子,好像不大厚道。
皇太极装作没听到似的,没接话。
难道这就能打消莽古尔泰的积极性吗?并不能,他想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冷声打趣道:“多铎,你如今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吧?不如让大汗给你弄几个朝鲜美人儿来?”
他这话音刚落下,多尔衮就扬声道:“莽古尔泰,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不涉及到弟弟和故去的额娘,他的脾气一向是挺好的。
莽古尔泰是怕好战的,这些日子一想到阿敏在打仗,他留在这里每天不知道瞎折腾些什么,心里就来气,巴不得同人吵一架,不,打一架最好了。
如今他只选了多铎这两个软柿子来捏,“哦,我忘了,别说你弟弟,你也没尝过女人滋味,怎么,着急了?大不了让大汗多送几个美女来,你们兄弟俩儿都能得几个。”
多尔衮脸色微微变了。
多铎却是按住他的手,笑眯眯道:“多谢你了,你的好意我们兄弟俩儿心领了,不过上次与大汗讨论过孝礼之道后,我和多尔衮替父汗和额娘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再考虑娶妻的事情。”
他也琢磨出和莽古尔泰这种人的相处之道来,他没事儿就想招惹招惹自己,要是自己反应很大,岂不是正合他意?所以啊,不要有反应,一次两次的,莽古尔泰觉得没意思,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莽尔古泰嗤笑一声,“我看你们兄弟两人能坚持几日。”
将士在外拼命无非求财求女人,不好女人,人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若是我们兄弟三年之内碰了女人,我把脑袋给你当皮球!”多铎也是丝毫不怯,这话不仅是对莽古尔泰说的,更是对皇太极说的,要他看看自己的诚意。
果然,皇太极听闻这话只把他的话打断,说什么时间不早了,要她们早些回去歇着。
多铎吃饱了喝足了,决心也表了,回去之后就歇下了。
皇太极却是翻来覆去久久没有睡意。
他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
一旁的大福晋也是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今日她又接到蒙古娘家的来信,说达哲已来了多日,该回去了。
自己最小的妹妹若回去会面临什么,她都知道,蒙古也好,还是金国也罢,女人的地位都是很低的,哪怕她是金国大福晋,也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如今能救达哲的唯有皇太极。
大福晋今日一直等着皇太极过来,原本是想开口的,可见着皇太极脸色不佳,便又犹豫了。
如今想了又想,她柔声开口:“大汗可是有什么心事?我瞧着你一直睡不着。”
皇太极侧身,道:“吵着你了?”
大福晋笑了笑,索性起身命人将屋内的灯都点亮,夫妻两人靠在床上说起话来。
皇太极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一直睡不着,像是换季的缘故,等明日昭大夫过来瞧瞧。”
自他继承汗位之后,的确是老了不少,头上都有了白发。
夫妻两人索性躺在床上说起闲话来。
在大福晋的印象中,他们好像还从未这般过。
从前娶她的时候,皇太极已有正室,却为她腾位置,寻了豪格和青格生母的错处,这些年,纵然皇太极嘴上不说,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芥蒂。
与其说两人是夫妻,不如更像是伙伴,互相扶持,互相成就。
也正是因为哪怕她多年无所出,最后只生下个女儿,她的位置依旧没有动摇。
从始至终她都知道,皇太极看重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更是她背后的蒙古,所以啊,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奢求太多。
她更是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开口,“……今日我接到蒙古的来信,想要将达哲接回去,达哲当初本就是走投无路,所以这才来的盛京,若是回去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大汗,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妹妹,你救救她吧!”
皇太极只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其实今日不光是大福晋接到了蒙古的来信,他也接到了,怕的就是他们不放人。
他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如今他想了想道:“你是嫁出去的姑娘,达哲的事情上你也不好说太多的,况且从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达哲留在你身边,只是达哲这名声……你也知道,贝勒勋贵瞧不上她,寻常人家,别说你了,我都瞧不上。”
在他看来,将达哲嫁给莽古尔泰为侧福晋,已是十分抬举达哲了。
大福晋不是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可如今有求于皇太极,她也不好说这些,“可达哲是我最小的妹妹,若要她小小年纪就嫁人,嫁的还是那样的人,我怎么能放心?”
“大汗,我十五岁嫁给你为侧福晋,这么多年来恪守本分,从未开口求过你,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请求了。”
皇太极沉默了。
大福晋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妻子,抚育子女,孝顺老人,前几年父汗努尔哈赤看重与蒙古的关系,她更是亲自说服她的父汗,让自己十二岁的侄女玉儿嫁给他为侧福晋。
见皇太极还在犹豫,大福晋只光着脚下床,跪在皇太极跟前,“大汗,若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夫妻多年,她太了解皇太极的性子,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
皇太极看着她,神色看不出喜悲来,“你可知道为了达哲,你与我闹了多少次别扭?”
说着,他更是长长叹了口气,“起来吧,我答应你了。”
他不高兴了。
大福晋也看出来了,实际上她也很清楚皇太极如今刚继承汗位,正是与蒙古打好关系的关键时候,若此时开罪蒙古,对皇太极来说并不算是好事。
接下来夫妻两人是一夜无话。
多铎这一夜却是睡得极踏实,还做了个美梦,梦到今年夏天金国也好还是明廷也好,都没有旱情发生。
他多希望这个梦是真的。
可他也知道,这个梦不可能成真,此次旱情将会持续很长时间,让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多铎不放心,去军营之前还专程去镶白旗粮仓看了看,见粮食储备的很充足,这才放心。
接下来的一日,多铎都在军营里。
过了几日,多铎却听到一个消息,大福晋病了。
如今是初春,乍暖还寒,稍有不注意,人就会染上风寒,多铎听闻消息,连忙进宫给大福晋请安。
虽说皇太极这人不怎么样,但大福晋还是挺好的,上次见他新院子“寒酸”,送了不少好东西,还送来两盒子金锭子,比代善出手大方多了。
多铎虽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接着将这些金锭子都换成了粮食存着。
等多铎熟门熟路进了清宁宫,没想到内间里有个陌生的女子正在大福晋跟前侍奉汤药。
金国勋贵男子都是可以娶四房妻子的,多铎虽知道皇太极身边并没有多少女人,可眼前这个还是十分陌生,像是从前没见过。
不过这个女子瞧着倒是十分好看,眼睛大大的,一笑嘴角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最明媚动人的时候,多铎见了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暗暗想着宫里有这样的美人儿,自己怎么印象?
待多铎请安后,大福晋笑着介绍:“这个是我的侄女玉儿。”
哦!
玉儿!
一说这名字,多铎就有了印象,历史上的玉儿是以后的孝庄皇太后,很厉害的一个人,之前的玉儿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最耀眼的明珠,去年嫁给了皇太极,如今是金国的侧福晋。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多铎知道玉儿是不愿意嫁给皇太极的,所以一来到盛京,就“病”了,病到如今才好。
多铎露出赞许的目光来,称赞道:“你们年轻人有孝心这是好事,只是如今初春,风寒肆意,你们也得小心才是。”
在他看来,玉儿是大福晋的侄女,他和大福晋是一辈儿的,算下来,他也是玉儿的长辈。
玉儿笑了一声,大大方方道:“多谢小贝勒提醒。”
多铎点点头,这才问起大福晋的身体来,“……您也是的,明知道这个时候最容易染上风寒,怎么还不小心些?如今本是好时候,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您却只能呆在屋子里。”
大福晋笑了笑,哑着嗓子道:“我向来喜静,倒是觉得无所谓,倒是苦了几个孩子,青格和达哲都被我传了病,如今都困在屋子里养病了。”
原本是达哲这几日一直在侍奉大福晋,可今早上她也病了。
多铎想着待会儿也去瞧瞧青格好了,至于达哲,她是姑娘家,待会儿要人送些东西过去。
因大福晋身子不好,大多以静养为主,不好多说话,所以多铎也是坐在一旁守着大福晋。
他更是留心起以后大名鼎鼎的孝庄皇太后来。
如今的玉儿看不出半点娇气的姿态来,擦脸、喂药都是亲力亲为,十分细心,见着大福晋喝药每次都剩下一口,更是皱着眉头道:“姑姑,这药得趁热喝,得喝完,要不然药效可是会大打折扣。”
她这样子,就像管家婆似的。
多铎对她印象挺好的,大福晋不能多说话,他就缠着玉儿说个不停,“从前你在家中也是经常照顾人吗?你在蒙古也是格格,身边肯定也有很多人伺候的。”
“你来盛京住的习惯吗?听达哲说你们蒙古人都很会喝酒,那你酒量是不是也很好?”
“你从蒙古过来是坐马车还是骑马过来的花了多长时间?”
可不管多铎怎么问,她总是笑吟吟的回答,丝毫没有不耐烦。
大福晋见了,只对着她道:“多铎这是喜欢你了,这孩子向来是见到谁若是喜欢就会多说几句话的。”
玉儿也很开心,“我也很喜欢小贝勒的。”
多铎听了更会开心。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会打扰大福晋漾濞,则下去看青格了。
青格打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好,稍微吹个风就病倒了,这次旁人染上的是寻常风寒,可她病的却比旁人都要重些。
多铎过去的时候,她还昏睡在船上,一张小脸是潮红潮红的,看着是难受极了。
身旁的侍女知道多铎疼她,生怕多铎责怪她们,忙道:“小贝勒,天上午就有大夫给格格看过病了,说是格格身体弱,得小心将养着,将才格格才喝了药睡下的。”
多铎皱眉道:“可你们是格格身边伺候的人,格格如今脸这么红,怎么不请大夫来看看,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可担待的起?”
他也知道,下头的人对待青格多有怠慢,她虽养在大福晋膝下,却到底不是亲生的。
多铎这话一出,下头的人又是忙着去请大夫,又是忙着去端水,又是忙着去厨房看汤药……
多铎见了心里更不是个滋味,这些人敲一下动一下,也不知道平日里大福晋不在的时候,她们是怎么怠慢青格的。
青格本就比旁的孩子生的瘦弱些,如今病了几天又瘦了一圈,瞧着让人十分心疼。
多铎拿起温帕子给她擦脸,谁知青格却呢喃道:“额娘,额娘……”
多铎没听清,凑近了些,只听到她声音中带着哭腔,“额娘,你别不要我,青格好想你啊,你别丢下我们……”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啊,青格好难受……”
多铎听闻这话,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青格如今只有四五岁,当初大福晋被扶为正妻时,她还没有出生,后来努尔哈赤想着青格的额娘身份卑贱,养育青格并不合适,便自作主张让青格养在大福晋身边。
有亲额娘在身边,孩子是养不熟的,所以青格的亲额娘便被送到了别院住着,偶尔才能见上青格一面。
所有的人都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要大福晋真心对她好,她会将大福晋当成亲生额娘一般看待,实际上啊,很多人对青格的态度就足以让青格早早就长大了。
不一样的,始终都不一样。
多铎握住她的手,亲生道:“青格,不要怕,十五叔在这里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那侄儿豪格实在太不懂事了些,整日有事没事往皇太极跟前凑,自己亲妹妹病了,也不说多来瞧瞧?
青格病的昏昏沉沉,却没有病糊涂,见多铎来了,抱着他的胳膊就哭了起来,“十五叔,我,我好难受,我好想我的额娘啊……”
她想的是她的亲生额娘,而不是马喀塔的额娘。
大福晋对她的的确确是很好,可以说将她看成了亲女儿,可小孩子总是这般,想着自己是外人,再加上时不时有外人挑唆,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再加上如今她病着,是格外脆弱。
多铎心疼极了,“不怕,有十五叔在了,十五叔刚刚才晓得你病了,已经叫人给你买你爱吃的点心,还有牛乳糖,还有你爱吃的糖渍青梅,你还想吃什么,告诉十五叔,十五叔都给你买回来!”
人人都道青格懂事聪明,将才他更是听人说青格就是病的这般严重,大早上还去给大福晋问安。
他不希望青格这么懂事,若能够选择,谁又想这么懂事呢?
青格摇着头,不说话,直哭。
多铎也不劝,轻轻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了一炷香的时间,青格这才止住了眼泪,可因为太伤心的缘故,却还是一抽一抽的。
多铎瞧她红红肿肿的眼睛,替她擦了擦眼泪,“你病了,为何不告诉大汗或者大福晋一声,要你额娘来看你呢?”
“不行。”青格还是一抽一抽的,哽咽道:“这样额娘知道了会伤心的。”
多铎微微叹了口气,“你只是个小孩子,只要自己高兴就够了,何必管别人开不开心?更何况,大福晋是你的母亲,你开心,她自然就开心了,她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小心眼。”
青格却是执意说不要。
多铎不好再勉强,只问:“你哥哥这几日可有来看过你?”
青格声音低了低,“前天来过一次。”
可是来了没多久,豪格就走了,这话她没说。
多铎心里有点不高兴,前天来的?这都两三日没来了,哪里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可当着青格的面,他到底没说什么。
那满很快就将一些零嘴买来了,买的都是些青格喜欢吃的,还有糖渍青梅。
多铎捏着两罐子糖渍青梅道:“药苦,喝了药之后含了两颗在嘴里,人能好受些……以后要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管来告诉我,十五叔给你送过来。”
青格重重点点头,可末了还是不忘叮嘱他,“十五叔,今天的事情可别告诉旁人。”
多铎自然是答应了。
没多久,大夫就过来了,替青格诊脉之后更是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当初青格病了,下面的人给她加了床厚被子,人一发热脸就潮红潮红的,药照旧喝着,将加的那床厚被子换成薄被子就好了。
一旁的侍女听的是低头不敢说话。
多铎哄着青格喝药睡下后,对着这一干伺候的人沉沉道:“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打的什么心思,青格年纪小,不懂事,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青格虽不是从大福晋肚子里出来的,却也是大汗第一个女儿,她还有个哥哥在了,今日的事情就算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告诉大汗,重重责罚你们。”
这些人的确是该罚,明明是一床被子的问题,这些人都没有发现。
还好没事,要不然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下头的侍女们都知道这位小贝勒的脾气,他若是脾气上来了,别说责罚她们,打死她们都不是没可能的事,一个个的自然是连连称是。
多铎这才放心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豪格府上一趟。
豪格是皇太极的大儿子,都说皇帝重长子,百姓疼幺儿,这话不假,对这个曾经的嫡长子,皇太极很是看重,经常商议大事的时候都将他带在身边,想让他多看看学学。
有不少人暗自揣测,若是大福晋生不出个儿子来,以后这汗位十有八九就是豪格的了。
豪格也是听到过这话的,顿时是更加努力了,努力的连自己的亲妹妹病了都没时间去看。
豪格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因金国男子成婚较早,他已经在三年前就已经娶妻,在外头辟府单过了。
多铎直接杀去了豪格府上,却被告知豪格不在府上,而是去了宫里。
呵,去了宫里都不去瞧瞧自己的妹妹?
多铎又重新杀回了皇宫,果然在皇太极的书房外见到了豪格。
恰逢此时皇太极在书房召见大臣,不方便见豪格,所以他就侯在门外。
豪格眉眼五官长得还挺像皇太极的,长得……并不怎么样,一见到多铎就笑着道:“十五叔。”
从前多铎觉得这孩子还不错,挺孝顺的乖巧的,如今一看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哼一声。
豪格从小也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只道:“怎么,十五叔这是不高兴呢?可是有谁惹您生气呢?”
多铎抬头看了他一眼,豪格个头长得挺高的,自己得仰着头看,瞧着他那双下巴和大大的鼻孔,只觉得他这声“十五叔”喊的也不是很诚心,只道:“你在这儿等大汗?等了多久呢?”
“对,父汗正和大臣们议事了,叫我在这里等一等。”豪格也没多想,如实回答,“我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过十五叔问这些做什么?”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父汗每日都忙得很,也不知道与大臣们什么时候才能说完话,他这个当儿子的多等等也无妨。
“半个时辰?时间够长的!”多铎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不成器的侄儿给气死,“半个时辰足够你去清宁宫一趟再回来了。”
豪格一脸懵,一副“我要去清宁宫做什么”的表情。
多铎是更来气了,“青格病了几日,不该每日都去瞧瞧吗?”
豪格更懵了。
自己又不是大夫,又不是侍女,每日去瞧青格做什么?
多铎扫了他一眼,对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
恰逢有大臣谈完了话出来,多铎也不等人通传,直接进去了。
皇太极正想着事儿了,抬头一看,不是豪格,却是多铎气势冲冲走了进来,不由道:“豪格了?不是他要见我吗?”
说着,他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自父汗努尔哈赤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多铎生气。
豪格紧跟着多铎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多铎也不理他,开口道:“大汗,人有上进心,想要多为您分忧,这是好事,只是若为了力争上游,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顾不上,那就有些过分了……”
豪格连忙打断她的话,“父汗,我前儿才去看过青格,大夫说她的病不碍事……”
“怎么,前儿去了就算是完事呢?她是你妹妹,才四五岁的妹妹,大福晋如今又病着,不能照顾她,你这个当哥哥的多去看看她很过分吗?”多铎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们这幅女人不值钱的态度,若青格是个儿子,只怕豪格的态度会不一样,“我理解你想为大汗分忧,只是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顾不上,哪里会顾得上金国的百姓?”
“明廷重礼仪重规矩重亲情,大汗啊,我看这一点我们真得像明廷学学,将规矩立起来,也约束约束这些人!”
豪格是有口难辩,心中更是暗道这个多铎一口一个明廷的规矩,就仗着自己和袁崇焕接触了几天,他们都不知道明廷规矩对吧?
他刚想说话,可想着父汗前些日子才说了什么“长幼有序”之类的话,也不敢说话了。
皇太极虽觉得多铎有些过了,可到底一片好心,只道:“青格怎么样了?”
“喝了药,现在好多了。”多铎如实回答。
皇太极这才扫了豪格一眼,嘱咐了他几句,无非是要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去看看青格,青格如今还年幼之类的话。
豪格虽气愤,却也只能一一应下。
皇太极连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都没问,直接下令要他去看看青格了。
不过见着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走意思的多铎,他皱眉道:“你还想要说什么?”
盛怒之后的多铎也恢复了点理智,腆着脸道:“可豪格如今已经成年,在外有了宅子,哪里能时时刻刻陪着青格,大汗,我看不如将青格的亲额娘接进宫一段时间,陪陪青格?”
皇太极眉头一皱,多铎连忙抢在她前头开口,“也就住几日罢了,大汗,你是不知道,人生病的时候是格外脆弱,之前我生病的时候就想的人就是我的额娘!”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太极大手一挥,应了。
多铎这才高高兴兴地出宫,打算明日给青格一个惊喜,至于他侄儿豪格高不高兴,他才不关心了。
反正以后他与多尔衮兄弟两人还是要与豪格翻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