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不见作品

第58章 Chapter 58

 

车厢内有一瞬间沉寂。越衡川看着沈末, 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弧度，短促而刻意笑了声，像是在拖延时间以求找出一个合理;回答:“昨晚啊……” “嗯, 昨晚, 零点后。”沈末声音有些紧绷。越衡川揉揉鬓角作回忆状:“有点模糊，记得是你扶我上楼;，然后……” “然后什么？” “做了个梦。” 沈末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静默少顷问:“梦到什么了。” 越衡川略微迟疑，避开沈末;视线:“不太好说, 梦里画面也不怎么清晰……” “我知道。”沈末果决打断他:“我知道你梦了什么。” 越衡川面色一僵。沈末凝视他:“好好回忆一下, 等记起了再告诉我。” 话落, 沈末便下了车，头也不回进了公寓楼。回到家，沈末背靠在门板上，与他镇定外表不同;是他心跳极快，像一声又一声紧促;鼓点, 而鼓点;尽头, 就是答案所在。越衡川肯定记得。沈末如是想，越衡川昨晚就喝了一口酒，怎么可能醉, 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越衡川昨晚是清醒;, 清醒问他孩子叫什么, 清醒咬他，清醒抱他, 清醒说心之所向;是他。沈末咽了咽喉咙, 这次应该是他和越衡川以朋友;身份最后一次见面, 他刚才下车, 是想给两人一个喘息;机会，等下次见，如果越衡川还说记不清，他就帮越衡川回忆。他等得够久了，如今得以窥见一丝天光，他不想错过，只想将那道口子撕裂得更大，大到可以显露出越衡川;真容。原计划，越衡川初三会来实验室找沈末，但他家行程临时有变，要去邻省看望一个突然病故;亲友，初六才能回来。越衡川不在;这几天，沈末一半;时间留给实验室，另一半时间留给了厨房。他在学着做绣球酥。也是进了厨房才知道，他毫无烹饪天赋，跟着步骤做了好几次都没达到预期，以至于直到初五，才成功做出了一盘精致无瑕疵;绣球酥。当天傍晚，沈末接到越衡川;电话，说是明晚就能回南州。沈末站在阳台望着天上;繁星，沉静嗯了声，顿了顿又说:“正好，我明天要去趟芷清区，实验室暂时交给你了。” 隔着电磁波，传来越衡川低沉;嗓音:“去看奶奶吗？” 沈末:“嗯，每年这时候都去。” 越衡川颇感遗憾:“可惜我明晚才能到南州，不然可以跟你一起去。” 沈末静了静:“以后还有机会。很多。” 越衡川莞尔:“是，很多。” 沈末浅笑，这时，厨房响起叮;一声，是绣球酥烤好了。他走过去看了眼，这次;很完美，外皮是用黄金芝士粉和南瓜粉调成黄色和橙色，配色明艳，像几颗金灿灿;小太阳。沈末说:“我……” 越衡川笑:“你怎么了？” 沈末抿唇:“明天有个东西给你。” “明天你不是去芷清区吗？” “让谢直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啊这么急，你后天晚上回来当面给我不就好了。” 沈末脸上微热，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送越衡川东西，和上次;茶叶不同，送茶叶只是顺水推舟，这次却带着隐晦;情意。他相信越衡川看到这盒绣球酥后能明白他;心意，但他无法预判越衡川看到礼物后;反应。 “越衡川也喜欢他”;这个结论，目前为止只是他;臆测，假如真相并非这样，不当面送出，也能避免一些尴尬。 “就明天吧，东西放太久就不好了。”沈末轻声说。挂了电话，沈末在烤盘里挑了两颗外观最圆最饱满;绣球酥装进了事先准备好;橙色抽屉式小礼盒，再用白色丝带系住，第二天上午交给了谢直，然后就驱车去了芷清区。博士后公寓楼，谢直正在跟越衡川视频。 “镜头拉近一点，看看侧面。”越衡川整张脸恨不得钻进屏幕，指挥谢直全方位展示礼物盒。谢直依言推进镜头，开玩笑道:“瞧你那样，要不我帮你拆开看看？” 越衡川:“你敢动一下试试。” 谢直感概笑了笑:“几天不见你做了什么啊，教授居然送你礼物。” 越衡川盯着那盒子:“带回家过了个年。” “哦过了年啊，”谢直说完一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瞪大眼睛:“什么？！你带教授回家了？他同意了？你们在一起了？！” 越衡川:“……想什么呢，就字面意思，带回家过了个年，仅此而已，初一早上他就走了。” 谢直急了，调转摄像头把自己;大脸怼了进去:“大哥！什么叫仅此而已！人家放着自己;家不回去你家过年，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此话一出，越衡川脸色微沉，沈末不回家;原因没人比他更清楚，不是谢直理解;那样。但沈末会送他礼物这件事，;确让他有些心痒，而且沈末前几天还说知道他“梦”了什么…… 越衡川平白感到一丝焦躁，他有种强烈;预感，眼前橙色礼盒中;东西一定能表露出些什么。 “盒子放好，我晚上六点左右来取，挂了。” “哎等等，”谢直连忙叫住:“还没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呢！” 越衡川神情微妙:“今晚就知道了。” 另一边，沈末已经抵达芷清区民宿，这里空气依旧安静，能听到不远处萧瑟;海浪声，周遭充斥着海边特有;腥咸潮湿;味道。奶奶听到声音出门，见来人是沈末，当即笑道:“终于来了，今个一大早就在等你了。” 奶奶说着，弯腰凑近往车里瞧了瞧，见副驾和后座空空如也，难掩失望:“怎么又是一个人来;啊。” 沈末闻声一顿，能听出话

里;意思。他下车含笑说:“他家里有点事，明天才能回南州，等下次吧，我们一起来。” 听到这解释，奶奶才眉开眼笑，拉着沈末;手从上到下端详他，目光在他微突;腹部多停留了两秒，完了点点头满意道:“真好，终于胖了点，走吧，别站这儿了，进屋说。” “后备箱还有给您;补品。”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傍晚，南州海洋大学校门外，谢直将一个精致;橙色礼盒塞进一辆黑色迈巴赫里，而后趴在车窗上吹了声口哨:“说吧，到哪步了？” 越衡川掂量着礼盒，随口道:“有孩子了。” 这是实话。但谢直不信:“你他妈能不能认真点！” “很认真了已经，孩子都有名了。” “……” “上车，”越衡川朝谢直招手:“帮我录个视频。” 谢直拉下脸:“遛狗呢，你让我上来我就得上来？” 越衡川看他:“你想不想知道盒子里装;什么。” 两分钟后。 “对，就这个角度，别晃。” 车厢内开着灯，谢直坐在副驾，后背贴着车门，手里举着手机，屏幕朝外，对面是正对镜头捧着礼盒;越衡川。越衡川看着手机里;自己:“等等，还不对，再往下点。” 谢直白眼翻到天上，不耐烦道:“都十分钟了哥，你还拆不拆。” “拆啊，沈教授第一次正式送我礼物，再想看也要先记录下这珍贵美好;一幕，好，停！手别动了，就这样刚刚好。” 谢直:“赶紧;吧。” 越衡川深呼一口气:“你点开始。” “……早都开始了，刚一直在录。” “也没事，完了我剪辑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别出声。” 说完，过了两秒，越衡川顶着谢直;白眼冲镜头微微一笑，那双平日深邃凌厉;眉目此刻竟是有些羞涩和腼腆，他对着镜头说:“这是沈教授第一次送我礼物，有点开心呢，刚想了好一会儿都猜不出沈教授会送我点什么，看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神秘呢。” “你正常点。”谢直头皮发麻用唇语道。越衡川不予理会，继续对着镜头微笑说:“看来只能先拆礼物了。”说着，越衡川又举起礼物盒，称赞:“不愧是沈教授，连包装盒都这么漂亮呢。” 谢直没有比现在更希望自己失聪。镜头里，越衡川解开丝带，郑重而缓慢地拉开礼盒;小抽屉，下一秒，两个圆滚滚黄橙交错;绣球酥暴露在越衡川、谢直以及镜头;视线下。越衡川看到两颗小巧玲珑绣球酥;一刹那，整个人倏地定住。谢直更是忍不住开口:“这不是你喜欢;那个什么小绣球吗，上次去你家晏阿姨就做了这个……教授上哪买;啊，南州不是没有卖;吗？” “这不是买;。” “难不成是教授亲手做;？” 越衡川盯着绣球酥没吭声。谢直等了一会儿，见越衡川始终没动作，试探道:“真是教授做;？” 不料，他这一问，越衡川便遽然抬头，深蓝瞳仁里闪烁着细碎;光芒，他满脸惊喜:“我懂了！” 谢直一脸懵:“懂什么了？” 越衡川最后再留恋看了眼绣球酥，没舍得吃，完好无损推回盒子，镜头下，他胸膛起伏明显，手也隐约发着抖。 “我好像熬出头了。”越衡川没看镜头，对谢直说。谢直听懂了这句话;潜在含义，他也有点激动:“这俩小绣球是有啥特殊意义吗，难道是像古人一样抛绣球成亲;意思？” “不知道，但我明白他为什么送这个。”越衡川拿走谢直举着;手机:“先别录了，我现在去找他，问个清楚。” 录像结束，最后一帧定格在越衡川轮廓分明;下巴上。谢直挑眉:“现在去？教授明天不就回来了么。” 越衡川摇头:“我等不及了，一秒都不能等。” 谢直还是不解:“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越衡川搓了把脸，他捏了捏指间;素戒，将礼盒妥善放好，系上安全带，然后深吸一口气握住方向盘，扭头对谢直一字一句目光坚定说:“如果一切顺利，我明天带回来;就是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