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权臣摆烂第二十二天
谢清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疼痛不过短短一瞬,快的好似幻觉,但却如此分明,以至于令他觉得心脏落下时,还残留着一丝痛楚的余味。
片刻后,萧烛从他身前退开,哑声道:“抱歉。”
谢清碎默了默,没理会他的道歉,却回答了早些那个问题:“……早两年就不疼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
当时再严重的伤,一旦愈合了,也不过留下一道疤痕,只是证明事情曾经发生过,他曾经碌碌地做过些没有结果的无用功。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意义。
萧烛:“嗯。”
也没说信还是不信,烛火自己灭了,谢清碎没有夜视能力,无法看到他的神色。
只能凭借靠近的温度和呼吸知晓人再次靠近,以及落在他的颈间的发丝,也跟着微微滑动。
又是一个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次不感到疼了,但是又泛起痒意,连带着先前被磋磨得红肿的地方,也升起异样。
谢清碎皱眉,前面姑且忍了会儿,等到男人得寸进尺地开始用上牙齿时。
终于忍不住伸手把人推开。
萧烛抓住他的手腕,最后在伤痕边缘咬了口,才顺势退开。
他用的力道不重,只是谢清碎此时感官异常敏锐,仍旧忍不住闷哼出声。
谢清碎“嘶”了一声,将人脑袋挥开:“你是狗吗?”
也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别的,连一贯的“王爷”都忘记叫了。
萧烛:“嗯。”
谢清碎:“……”
?
他怀疑萧烛脑子有病。
可能整个皇室里就没几个正常人。
谢清碎不欲和他在当狗的问题上掰扯,说:“我累了,准备歇下,王爷若是还不困,可自己寻个去处玩。”
萧烛替他将衣领拢好,又将凌乱的发丝拨开 ,黑暗中男人的指节在他颈间划过,有些微痒的暖意。
并没有接他的赶人的话,很自若地将他拢住,放平身子,在他身侧躺下:“嗯,睡吧。”
谢清碎:“……”
之后萧烛就将他拢在怀中,再没说话。
心脏好似还有些残存的无法形容的触感,谢清碎确实有些累了,但不知为何入睡的并不快,但也不甚清醒,思绪连不成一条逻辑相通的线。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些“前世”的事。
谢清碎毕业后在母校留任,他主要是做研究带带研究生之类的,但也会带一两个本科的课程。
出意外的那学期,他每周有两堂课,是个专业性很强的小众历史方向的课程,基本只有专业学生选择这个方向的学生才需要这门课。
按理说来上课学生应当很少,至少他的选课后台上只有三四十人。
但每回他的课上,上百个座位都坐的满满当当,不用数就知道,远远超出了选课学生应有的名单数量。
谢清碎知晓他们可能不是为了课程来的。
不过他不在意,只要不耽误他上课,也没什么好说的。
偶尔也有大胆的学生。
有一次,学生课间找他问问题,问完后,忽然含含糊糊地问他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谢清碎停顿片刻,很快冷淡道:“和课程无关,抱歉,不便回答。”
学生脸爆红的走了。
这之后谢清碎再见他来上课,每回都是在最后一排猫着,头也不敢抬。
明明谢清碎也没怎么他。
在那个时代,大部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做出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像这样打探两句老师的八卦。
而今看来,只觉得天真稚嫩得引人轻笑。
之后就是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想到些什么,转瞬便又忘了。
唯一始终不变的,只有环在他腰间坚实的手臂,以及挨在他背上男人平稳起伏的胸膛。
……
谢清碎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醒来时萧烛自然已经不在了,怀中倒是莫名其妙多了个暖炉,还泛着余温。
谢清碎坐在床边闭了闭眼,觉得额头有些发胀。
穿好衣物,婢女推开房门,屋内沉滞温暖的空气搅乱,阴沉潮湿的冷气从外面涌进来,并挤进来一瞬雨声。
她怕寒气沿着门缝溜进来惊扰了谢清碎,快快将门关上,擦干衣摆上的水渍:“大人,昨夜半夜间下了好大的雨呢!将后院的池子都给淹了,没了好几条锦鲤,都养了好些年了,那么胖了,唉。”
她将小巧的暖炉塞进谢清碎手中,显得有些忧愁:“这都什么月份了,怎么还倒春寒?真不是个好年景……今日便穿上去岁绣娘缝的那件狐裘吧?实在冷的吓人。”
半夜下的雨?
谢清碎侧头看了看床上温度未褪尽的暖炉,心想不知道岭南王淋着一身雨水回去,会不会倒霉病上几天。
……应该是不至于向他一样一场雨就能磋磨住的。
婢女给他整理床榻,摸到那个暖炉,又看看谢清碎手中刚被她塞进去的,一时间有些茫然。
咦?她是忘了些什么吗?为何这里还有一个。
穿好狐裘,裹的严严实实,谢清碎走出卧房。
一走出去,雨声瞬间变得明显,扑簌簌划过耳边,像是要打到人的耳膜上。
这场雨下的确实大,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溅起水花,台阶下的部分都积蓄了浅浅一层水液,模糊的映着人影与围墙。
谢清碎站在廊檐下,终于想起来昨日梦里也是像这样落了一场雨。
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一日。
这具身体原本已经死透了,系统将能量注入,也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复。
于是灵魂刚被安置进去的时候,竟犹如沉进了冰窖,思绪都被冻住,不知究竟自己究竟是身处地府还是人间,直到数个时辰后,身体才从低温中恢复。
知觉恢复后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头痛欲裂。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留下的影响,此后每到下雨天,他就容易犯起头痛。
所以前阵子刚开春雨水多时,谢清碎就喜欢喝酒。
喝醉了知觉缓钝,痛意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那时谢清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破庙漏风的门墙。
而后沿着破开的洞里看间犹如断线珠子的雨水,黑沉沉地沿着折断了一截的屋檐往下掉,在泥土地上打出一个又一个泥泞脏污的小坑。
穿堂风夹着雨水掠过,打进他刚睁开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些生理性的泪液,和着雨水从他眼眶中滑落。
像是一道眼泪。
一道宛如初生孩童降落于全然陌生悲苦的世界,流下的第一道眼泪。
谢清碎酸涩地将眼睛闭上。
迟了会儿,他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嘲哳:“这是哪里?”
刚开机的系统像是要断气一样断断续续:“宿…主……哔——这是你的……任务世界……”
一道惊雷,天边亮起一瞬电光。
谢清碎睁开眼,从旁边的水坑里看到自己的脸,说来也巧,是张和他原本很相似的脸,只是苍白冰冷,眼睫湿淋淋地垂着,了无生气。
进京赶考的书生因为穷困和寒冷死在了雨夜郊外的破庙中。
从其中死而复生的,也不过一具不知来处的孤魂野鬼。
-
谢清碎到了朝中,才知道不仅是盛京,连带着京郊一片都遭了雨。
京中地势高尚无大碍,但周遭这些庄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不过一个半夜的时间,不少庄子都被淹了,去岁冬日种下的农作物经历了一冬的雪藏,刚在初春发了芽,迎风直起腰杆,就被一遭暴雨冲了个干净。
不少农户都哀声载道。
这场雨下得不仅大,而且很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来,毁了一桩地,这早晚不挨的时节,也很难再重新种些什么,这大半年算是毁了。
户部尚书道:“作物被毁,上半年的收成怕是不行了,不仅是京中,前些日子各地皆有来讯,多地农田均有受灾,陛下!应当快快定下应对的税收减免之法并推行下去,否则民生艰难,民心涣散,百姓无以为生,怕酿成更大的灾祸……”
工部的人也忧心忡忡:“若是雨水就此止住了还好,若是再继续下去,尤其是江淮一带,流经两条大河,哪怕旱季都会有决堤,这样的雨水怕是经不住,这些日子已经有数道水患的奏折,陛下,怕是要尽快差人去加固河堤,扩充水库,将损失控制住!”
萧盛看着他们张张合合的嘴巴,听得头疼。
左一句右一句,又是减税又是修堤坝,人员、财物,哪个不要花费?无非就是这个要钱,那个也要钱!
可国库哪拿得出这么多钱给他们?
先皇在世时倒是国库充裕,可之后老岭南王摄政,朝中明争暗斗、局势动荡,国库早就不似那时候充盈。
从前有谢清碎替他操心这些,他只是大致有个概念,并没多么深的感触。
可真正全部自己处理才发现,这些臣子一个赛一个的胃口大,光听他们说的,简直到处都是窟窿,这个紧急,那个更紧急。
国库那点钱财根本支撑不住这么花!
若是……若是谢清碎还在他身侧就好了,萧盛情不自禁地想。
左相虽然可以给他提供权势稳定地位,可并不会什么事都手把手的帮他,面对这种情形,只会逼迫他,根本不会替他分忧。
而且为人过于霸道蛮横。
想到前些时日左相因为后妃动了胎气这种小事,就对他明里暗里出言警告,萧盛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偏头看了谢清碎一眼。
只见他穿着板正的朝服,微微敛眸看向地面,眉目疏冷。
谢清碎这阵子经常缺席早朝不说,每每来了,也是少言寡语。
经常一整个早朝都不说一句话,和从前大不相同。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天气不好,他面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些。
他隐隐记得谢清碎不太喜欢下雨天。
萧盛看了他半晌,谢清碎都不曾抬眸看他一眼。
—
谢清碎下朝路上还听到户部侍郎和工部的人聚在一堆抱怨。
户部侍郎是个沉稳严肃的中年美髯公,平日威仪得体、不够言笑,这会儿愁得整张脸皱成了一张苦瓜,眉头就没松开过,看上去生生老了十岁。
他攥着自己的胡须,看那架势愁得恨不得一把将其拽掉:“陛下只允了给受灾严重的几个地界减三成赋税,可这些哪够……”
工部的人比他更愁:“得了吧!你这好歹给出了个章程,我所说的修坝之事,陛下到现在还没点头。”
户部侍郎叹了口气:“是也,农田之类的损失事小,就怕讯水失衡,若是引发洪灾……这时不惜一切,明日我和你一起谏言!”
工部的人:“多谢,多谢,但愿有用吧……”
他对此并不乐观。
小皇帝心性懦弱,和谢侍郎离心后,朝政由左相一手把持。
就那个老匹夫,能愿意拨款修缮水利就见了鬼了!
出宫的路,谢清碎恰巧与他们同路,听了一路两位大臣的唉声叹气。
春日气温上涨,冰雪解冻、雨水增多。
各地江河水位上涨。
此为春汛。
每每到了这个时节,都容易引发洪水。
设施完备的现代还会时不时因为洪水遭受灾害。
在这个缺乏足够先进的排水系统的时代,一旦发生洪水就更是一场灭顶之灾了。
有些小的国家,甚至因为一场洪水,就覆灭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此时虽然不止于此,但若是真发了洪水,也绝不是能轻易收场的。
两位大臣聊了一阵子,回头看到谢清碎的身影,朝他见礼:“谢大人。”
谢清碎侧身避开:“不敢。”
这两位官员从实权上都与他平级,虽说谢清碎还有个太子太傅的正一品名头,但虚名之意更甚,谢清碎并未将其当回事。
三人又在一会儿聊了会儿。
主要是这两位大臣说,谢清碎听,他气虚,现在寒气太重,他要是在这样的寒风中张口多了,回去非要嗓子疼不可。
两位大臣也知道他身体不好,还特意告罪走在他前方一些,替他挡挡路上的冷风。
大概是为了和他套套近乎,户部侍郎忽然提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家中幼子顽劣,前些日子总偷我的酒拿出去送人,我还以为是与人随便挥霍了,给我气得不行,后来骂了他好几顿才说是送于谢侍郎了,如此倒也不算浪费。”
他似是有些歉疚:“只是此子行为不端,想必平时没少平白扰侍郎清净,我便命他去祠堂抄经三百遍,好磨炼磨炼心性。”
谢清碎:“……”
他说怎么这阵子那个小少爷这么消停。
三百遍,按照现代这个,怕是手都要抄断了。
一句“多谢”好悬没说出口,谢清碎拢了拢领子,清了清嗓子,不是很诚恳地道:“令郎心性活泼,也不算坏事。”
户部侍郎又与他说了会儿话。
末了,快到宫门的时候,不知是唏嘘还是试探地说了句:“若是陛下还像以往一样,请谢大人常伴左右,想必此次春汛水患之事,能让人少些忧虑。”
谢清碎垂着眼,神色未变。
半晌,像是笑了笑,只是面色被风吹了一路泛着冷气,显得那抹笑更像是一个无甚感情的冷笑:“侍郎说笑了,天子尊贵,岂会轻易被他人左右?”
等在宫门外的侍从迎上来替他整理衣襟,并将他怀中凉透了的暖炉换了个新的,像是保护什么珍稀易碎的珠宝一样,团团护着他上车。
谢清碎扶着车辕,翻身踩上马车。
-
水患之事最终还是爆发到了一个超出控制的程度。
江淮本就常年洪涝,早在先前半月就大大小小淹了好几处地界,不过因为往年也有这样的情况,倒还应付得来,及时疏散了一部分农户,虽然田产损失不可避免,但好歹没有发生太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当地的官员也早早就给京中递了奏折,请求修坝。
往年能做的事都做了。
可谁都没料到这次的雨下了这么大、这么久、这么猝不及防。
这次几乎蔓延全国的暴雨光是在盛京就下了三日,在江淮更是下了一周有余。
原本就因为大小春汛松动的堤坝彻底崩溃,江淮下游最大的一个水库决堤,将周遭近百里范围的村镇全给淹了,受灾面积超过七千平方里。
——这放在现代也是个大城市的面积了。
虽然当地官员已经提前疏散了一部分,但也不可能想到将这么大面积的人都疏散开。
再说,这么多人也没地方疏散。
已经百年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灾害。
洪水决堤只是一瞬间,人的腿是跑不过洪水的。
江州刺史在洪水初发时赶去救灾,可就连他自己,当天都没能走出洪水的地界。
谢清碎得知这些的时候朝中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十数万条人命!这可是十数万条人命!
这朝代的的一个洲,也不过百万人。盛京这整个地界,都没超过两万人。
这个数字堪称恐怖。
有年纪大些的官员,听到此事,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无疑是场百年难遇的灾害。
直到此时,小皇帝才终于下令遣大臣去赈灾。
只是拨出的银钱还是捉襟见肘,在这么大的洪灾面前,连九牛一毛都不足矣。
朝中简直炸了锅,纷纷上疏加大赈灾力度,否则洪涝过后,易生疫病,届时可就更难收场!
萧盛也很暴躁:
是他不想拨钱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这原本就因为岭南王来京坐的不牢靠的位子,堪称更加岌岌可危!
他十分怀疑萧萧烛会趁这个机会发难。
可国库真的没有啊!
这些银钱已经是他东拼西凑之下能凑出来的。
—
盛京的雨停了好几日了,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湿润的气息,泥土踩一脚下去还会滋出水。
婢女将熬好的姜汤端上来:“幸好这些日子大人没有再病倒,原本就病了一场刚好,怪吓人的……”
婢女长居深宅之中,并不知道因为这场雨,江淮的水患闹得多么大。
或者就算知道了,也并无多少感触,理解不了是什么概念。
满心满眼只有自家主子是否被雨水惊扰这些小事。
就如同长居于穴中的鸟雀,不会去思考地穴之外的天空。
不过也很难说这是件坏事。
有时候明悟的越多越清醒,只会更伤神。
古人言慧极必伤,就是这样的道理。
这世上实在有太多的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知晓了,明白了,便会忍不住想做些什么,可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徒劳。
反倒不如什么都不想来的轻松了。
谢清碎将姜汤一饮而尽,喉中泛起生姜特有的辛辣气味,尖锐得呛人。
他喉结滚动,缓了缓,道:“今年运气好。”
这些时日雨水多,一般来说,这样连绵阴寒的天气,谢清碎多少会生上一场病。
但不知道是不是人体暖炉确实有特殊的功效,这几日萧烛几乎日日前来与他同塌,这次大雨不觉,他确实没有病倒,只生了几次头疼。
疼得也不算厉害,有岭南王帮他按揉,他连宁神止痛的药都没喝。
倒是近些年过的最轻松的一段雨季了。
婢女认真思索起来:“这是个好迹象呢,我母亲曾告诉我,年关是人一年中最难的时候,若是这时候糟了劫,渡过去了,往后便一岁比一岁康健。我儿时也是体弱,直到七岁那年年关将近,我不慎落水,在医馆躺了三日醒来,往后身子就长好了。大人去年渡了劫难,往后会越来越好。”
“是吗?还有这种说话。”
谢清碎没有打碎她的幻想。
人的感觉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感牵扯出错,但系统的数据不会。
系统说他时日无多,那就不会出错。
谢清碎在亭子里看了会儿后院的池塘。
连绵的雨水让水位涨的很高,里面原本被细心养起来的锦鲤经过数日的风吹雨打,只剩下原本的一半不足,好像还瘦了许多,浮萍与荷叶也全部被打散,水面上孤零零的,落着些残破的叶子,显得要比平时多出几分寂寥。
他静静看了会儿,对婢女道:“你下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歇会儿。”
婢女:“是。”
这是个半封闭的亭子,专门建造来赏景取乐的,一半靠着旁边的假山石台,另一半也悬挂的有防风的纱帘。
赏景时将帘子卷起来,天冷或者不想见水,将帘子放下,也是个小小玩乐休息的场所。
婢女将纱帘放下,才放心离开。
她们家大人可吹不得风。
谢清碎靠在亭子的立柱上闭了会儿眼,似乎是睡着了。
不知何时,身旁忽然多出一个人。
谢清碎睁开眼,意外但竟然有些习惯地看到抹熟悉的身影。
岭南王。
“……”
也不知道这大白天的,府中时不时有下人走动,是怎么敢摸过来的?
胆子愈发大了。
谢清碎这个主人家还没说些什么,萧烛倒是率先挑剔上了道:“怎么坐在这里?”
“水汽重,累了回房?”
谢清碎有点懒洋洋似的:“……管的真宽。”
萧烛不言语,摸了摸他怀中的暖炉,见正热着便没说什么。
谢清碎又闭了会儿眼,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才问:“王爷这么闲?江淮水患之事,不正是个好时机?”
他前几日不曾问过萧烛水患之事,但想也知道萧烛近日也没少为此奔走。
这对小皇帝而言是天降横祸,一个处理不好,屁股下面这个原本就被虎视眈眈的这个位置就要被人夺走。
对萧烛而言,却像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迟迟因而未动,除了在盛京根基不稳外,舆论与民心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说起来萧烛这阵子也真是够忙的。
白天忙着谋逆,晚上还要来给他当人体暖炉,虽然岭南王不露疲态,但想必多少还是有些负担。
——总不能真实铁打的吧?
谢清碎让他若是忙碌不必来,只是萧烛在这上面并不听他的话。
也就听之任之了。
萧烛从不避讳自己的狼子野心,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时机,朝中大臣本就多对萧盛有所不满,此次水患他行事愚钝,延误时机,更令许多老臣失望。”
“国库亏空,也是事实。”谢清碎客观地评价。
虽然对萧盛的表现不满,但他不会将所有归咎到这个失败的学生头上。
这次水患确实是天灾。
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山火、洪灾、地震……依旧能轻易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人类存在数百万年,依旧在自然面前如此渺小。
谢清碎静静思索片刻,忽然问到:“若是你,待如何?”
萧烛垂头看他落在颊边的发梢:“没有银钱,杀几个贪官,抄几回家就有了。”
谢清碎拿起一旁的鱼食,撩起纱帘,撒了一点进池子。
池塘中的锦鲤由于前几日的惊讶似乎有些草木皆兵,过了一会儿才有鱼儿摇着尾巴怯怯靠近。
谢清碎看着这些小心翼翼来捡食的锦鲤,轻声问:“没有证据,如何说杀就杀?”
盛京中的贪官不少,尤其左相一脉,左相一家平日行事不仅蛮横,随意草菅人命,而且十分阔绰,相府每年都大肆修缮,府中哪怕是庶子都能随手拿出万两金银。
谁还不知道其中怎么回事?
只是没有证据,即便有些事人人都心知肚明,也是无法查办的。
萧烛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见谢清碎雪白的指尖落了几粒鱼食,觉得碍眼,伸手细细帮他擦净,将纤瘦的手捏在掌中。
而后另一只手将鱼食接过来,随手全部倒在池中。
池中鱼儿怔忪片刻,随即一哄而上疯狂抢食。
些许食物在前或许需要犹豫斟酌,但若是利益足够,也只能不管不顾。
萧烛漆垂眸看着池中锦鲤争抢,黑眸沉静无波。
他语气平淡,却隐含着天然的冷酷:“何须证据,先斩后奏随便拟个罪名便是。区区数人性命,若是能救江淮十数万百姓,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丢完鱼食,他将谢清碎眼前的帘子合拢,指节从眼前人微凉的手背上划过,皱眉道:“风大,若想赏鱼,等到日头暖些,平白在这吹什么冷风?”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很快就回收文案剧情了!
-前30发红包,么么-3-
——
推本基友的文,有喜欢剧情流的可以看看!
《解梦[无限]》by榆鱼 id:7560202
正梦、噩梦、思梦、寝梦、喜梦、惧梦……
解梦师能揭开梦的秘密,得知梦的预兆。
想请来一位真正的解梦师很不容易,首先得有很多很多钱。
普通人望而止步。
但穷苦人家林随意见过真正的解梦师。
那位解梦师在他家那条街的街尾开了个铺子,今天当红明星上门明天富贾巨鳄请他出山,铺子门前天天停着豪车。
林随意偷偷往铺子里一瞥,看见那位解梦师,苍白、清冷、破碎……
当天晚上林随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解梦师这样那样,他哭着求饶都没用。
噩梦惊醒,林随意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随即带上了存款去找解梦师解梦。
别人惊恐:“大师!我梦见一条蛇将我困住,我的脑袋被一口吞掉。”
林随意惊恐:“大……大师,我梦见我被你困住,我的身体被你一口吞掉。”
—
解梦师对待客人一视同仁
梦境凶险万分,非不可解,不会轻易入梦。
当他看向林随意时。
嗯。
“得入梦。”
林随意害怕:“要……要钱吗?”
解梦师:“你要多少。”
林随意:“……”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